“常老板，进来，进来！”
像监牢一样的房门被打开，午后的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光亮在漆黑的空间里划下清晰的明暗分界线，就像是天堂和地狱的交界。
高亢的人声惊醒了不少脱离昏睡或者半昏睡状态的动物，一时间，狗叫声、猫叫声，再混杂着几声夜枭般的鸟叫声轰然而起，虽然稀稀落落、有气无力地，但听起来大白天的都觉得渗人。
进来的人似乎一下子被房里浓郁的尿粪味给熏眯了眼，厌恶地低骂一声，连忙拉起脖子上的围巾捂住了口鼻：
“我说老鸭头，你这地怎么闻起来就跟个化尸场似的？”
“嘻嘻，常老板你看说的，这不就是个圈畜生的地方嘛，哪都是这个味。”
毛矩从笼子里瞄过去，那个叫“常老板”的光头胖子正踱着四方步走过一排一排的笼子。
“老鸭头，我说你这几只不会都是死了的吧？”
胖子指指点点其中一个笼子，皱着眉头问道。
“哪会？！我看看。”
那公鸭嗓的干瘦家伙走近来，用力地拍打着笼门，把里面昏睡的几只狗给弄醒，呜呜呜地直叫唤。
“你看你看，全都还活着呢，呵呵。”
“我告诉你，可千万别给我死货哦，吃坏了我的客人你可跑不掉！”
胖子揉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放心好啦，我老鸭头干这行都是老手了，下多少药，下多重的手，心里都有数。”
公鸭嗓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接着问道，
“今天要多少货？”
胖子从大衣里掏出了本子，舔了舔手指，揉开其中一页，借着房门的光亮说道：
“今天就猫狗各来十只吧。”
“猫要那么多？”
公鸭嗓犹豫着再次确定了一下。
胖子点点头，咧嘴一笑，脸上的肥肉把眼睛鼻子都挤成了一团：
“年底，请客吃饭的多，当官的，做生意的，都图来个好意头，所以这几天‘龙虎宴’这菜受欢迎得不得了。其他大酒楼都不敢上这菜，也只有我这才有，都还得排着队预约呢。”
瞧着胖子那得意的神色，公鸭嗓赶紧趁热打铁道：
“那这‘虎’是有了，‘龙’还缺不？我这有批新到的草蛇，都是田里抓的，没毒没药的，来点？”
胖子沉吟一下，肉手一挥：
“那就给我来五条吧，试过要好下次还在你这拿。”
做成一笔不小的生意，公鸭嗓笑得跟鬼叫似的，连忙招呼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小伙帮忙把选好的猫狗搬到屋外去。
毛矩从上望下看去，有个身影像极了今天做副驾驶的那位偷狗贼。
正当毛矩盯着那家伙狠狠地记下模样的时候，眼前突然晃出了一个光秃秃的肥头。
“诶，老鸭，过来过来。”
胖子拍拍毛矩身处的笼子，转头嚷道。
公鸭嗓放下手头活，走过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毛矩一看不妙，赶紧趴下，把屁股朝着外面，低头装睡。
笼门被人用力扯开，一只手从外面伸了进来，一把抓在毛矩的屁股上，狠狠地揉了两把。
去你瞄的，竟然敢揩老子的油！
那胖子一边揉着橘猫的屁股和肚腩，一边得意地对着公鸭嗓喷着口水：
“这猫肥而不散，肉感十足，一看就是只流浪猫，在外头捕猎觅食锻炼出来的肌肉，比那些家养的净是油的家伙好多了，最适合拿来炖汤了！”
放你的屁，老子的八块腹肌是在健身房里撸铁撸出来的！
什么炖汤？！
等等！
“就换这一笼的给我吧。”
什么？！
不要换我啊！
毛矩刚想回头跟人“解释”一下自己其实就是个死肥宅，可笼门“哐啷”一声锁起，接着一块脏兮兮地厚重黑布一下子铺天盖地地罩了上来。
摇摇晃晃之后，感觉到被人从上面的一层搬了下来，然后抬到了院子外，刺眼的阳光透过厚布穿来，没有带着一丝的温度。
被抬上车，又在头上被压上几个笼子，然后耳边听见打火和喷气的声音，便又摇摇晃晃地上了路。
毛矩推了推两把笼子里的皮蛋两个，都只是咕噜了一声，却没有醒过来。
这下该怎么办？
连我也被锁到笼子里了，大黑又不在身边，怎样才可能逃得出去？
这车又是开往哪里？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毛矩烦躁地在不大的笼子里走来走去。
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来，车停了。
又是一阵摇晃，放定，接着厚布一揭，光线重新散进铁笼里来。
毛矩抖了抖身上粘成一坨的毛，凑到笼口边上，张望着新的落脚地方：
这里应该是后厨堆放食材的地方，一个半露天的小院子，旁边的门通向的应该就是厨房，因为有股很浓烈的油烟气味从里面传来；
前面是一个堆砌的洗菜台，地上的塑料大盆里，冒着洗洁精泡沫的水中漂浮着一堆中午吃下的碗碟，溢出的水都漫到了一旁堆着的菜蔬上；
再靠近点的地上，两只被绑着腿的鸡被捆在了一起，其中一只不知死活的还伸长了脖子想去啄那掉在地上的菜叶，而被拖着向前挪的另外一只则像是认了命一样瑟瑟发抖；
而自己这边，刚从车上卸下来的猫猫狗狗都被堆在了一起，旁边笼子里一只腊肠犬刚醒了过来，一脸懵逼地神经质般大声叫喊，还想把那长嘴伸过铁栏咬毛矩一口，结果吃了一记猫之神击之后就老实了，躲到墙角去一个人呜呜地哼唧哼唧。
“嘿，这猫长得不错嘛。”
这时候从厨房门里走出两人，应该是想趁着晚市前的工夫出来抽根烟吧。其中一个年轻点的脸上满是青春痘的小子瞥了眼这边，走过来看着毛矩说道。
嗯？！
难道看上我了？
来，看我使出个“美猫计”！
“喵呜——”
看着对手把手指伸进笼子里，毛矩立马上前，装作乖萌状地用头去蹭着，还扬起下巴来给人挠挠，逗得那青春痘小子乐呵呵地大笑。
可下一秒
“好了，晚上就先炖了这胖子吧，真是可爱死了。”
什么？！
我去你瞄的，感情是谁可爱先炖谁是吗？！
毛矩气得刚想张嘴去咬上一口，厨房里面传出爆喝一声，指头一收，两人慌忙地把手里刚点着的烟往地上一扔，赶紧滚了回去。
“老大？”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一直昏睡的皮蛋和果冻也逐渐醒了过来，一看到毛矩，惊喜地喊了起来。
能醒过来，那就好多了，至少不用叼着两只猫到处跑了。
毛矩揉了揉两个家伙的脑袋，赐予了它们“老大的安抚”这一buff。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出得了这笼子呢？
毛矩皱了皱眉：要不要变成人冲出去呢？可在这里变的话，可得是裸奔了哦，估计一出去就得给人当变态打上一顿吧？
就在踟蹰于人生交叉口时，一个熟悉的黑色大头冒了出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