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问龙宫投资？”
郑涵文直面毛矩，问道。
“它有问题？”
毛矩听出了话里有话。
郑涵文点点头：
“虽然证据不足，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那收买经侦技术员的黑钱是来自龙宫投资的。更重要的是——龙宫的实际控制人是，陈虎。”
“陈虎？”
毛矩皱了皱眉：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郑涵文将陈虎的发家史说了一遍，完了还补充道：
“别看人家以前那个模样，现在已经收拾起来，穿西装打领带洗脚上岸了。陈虎现在是广南总商会的副会长，听说下一届换届的时候还有希望捞个政协委员当当，不然你以为我们查到一半为什么查不下去了？”
“呸！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毛矩抬腿又想抡上一脚，忽然想起刚才抽完还得去捡罐子，连忙放松了脚踝轻轻踢了回去。
“唉，谁不知道他底子黑，但有什么办法，上面的粉抹得够厚够白，谁都动不了他。”
郑涵文也是一脸的无奈，
“听说局里曾经派过卧底潜进他们内部，可结果消息没带出来，连人也都没回来。所以你的这个案子，盯住你手头上的证据材料就好，别想太多。特别是龙宫投资，连想都不要想，听见没有？”
见毛矩鼓着腮帮子半天不回话，郑涵文又喊了句：
“那帮人不是你一个做小律师的能对付的。别碰！听见没？”
毛矩嘟嘟囔囔地挤出一个“嗯”字，声音轻到都快被风给吹跑了。
郑涵文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是院墙对面传来了郑妈妈的喊声：
“你们两个，都给我回来洗手吃饭！”
两人小的时候，每次放学回来都会溜到大学的小球场上去撒野一番，不踢到满身是灰都不肯回家，而郑妈妈这时候则像母猫叼崽边喊边揪着耳朵抓两人回来吃饭。郑涵武？不存在的，人家早早就写完功课，乖乖地在家里做课外题了。所以从小到大，毛矩可比起郑涵武更像是郑涵文的亲弟弟。
“老妈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还当咱们是以前的小屁孩，大声嚷着多难看。”
郑涵文摇摇头，把到了嘴边的话收起，笑笑地搭住毛矩肩头，
“走，回家吃饭去，要不我俩又得挨抽了。”
“切，要抽也就是抽你一个！我都是给你带坏的。”
“屁！四年级那次踢烂教工宿舍玻璃窗是谁干的？”
“狗屎！我的脚法能踢出那样的臭球？”
“死小子，敢说我脚臭？来，吃我一脚。”
“哈哈哈哈！”
两个互相踢着屁股，你推我搡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转身，毛矩听见院墙上一声猫叫：
“终于走了，这两个傻哔。”
在郑伯秋家吃饭，少不了给郑妈妈一顿数落。
郑妈妈姓燕，和毛矩的妈妈是隔得挺远的堂姐妹。在毛矩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都是她在身边张罗，就连小时候开家长会，或者被老师点名见家长，很多时候都是郑妈妈代劳，所以无论在她还是毛矩看来，自己都是他的半个妈。
人年纪大了，自然就唠叨。一顿饭下来，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话题——“平时要多吃点”、“是时候找个女朋友”、“工作上要多听师父的话”看着毛矩像鸡啄米一样死命点头，郑家父子俩乐呵呵地闷头扒饭，不把嘴巴塞满，怕是都要笑出猪叫。
等从郑家吃饱训饱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毛矩掏出手机，给林望舒拨了个电话，把今天从郑涵文嘴里掏到的消息说了一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林望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现在看来，直接找警方提交证据并不是个好选择。”
毛矩隔着电话，喷了口烟，说道。
“为什么？”
“一来，我担心还是会出现上一次的事情。既然他们能收买到一个技术员，就有可能收买到第二个；二来，这次的材料是你递交上去的，没办法证明是和邓江安有关，也就没办法作为他那案子的佐证使用了。”
“那”
“放心吧，都交给我就好了。”
毛矩对着电话拍胸脯，
“我会让他们自己把证据交出来！”
“他们怎么可能自己把证据交出来？”
电话那头就差吐出“吹牛”俩字了。
“你看好就是了。我保证！”
毛矩笑着答道。
接着叮嘱了几句最近外出要小心之类的话，毛矩便挂了电话。
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吐出嘴里最后一口烟，毛矩往地上看看，咧嘴一笑：
“兄弟们，是时候上场咯！”
巷子里，地板上，十来只猫埋头啃着地上新出炉的烤鸡腿，喉头“咕噜咕噜”地响着，连头都没抬起一下。
只有一只灰黑色的大猫，给面子地扬了扬脑袋，含着一嘴的鸡肉“瞄”一声应了一句。
毛矩：“”
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吃货！
龙宫。
一大早。
陈虎一打开办公室大门，忽然有种与平常不一样的感觉——房间里有人。
“虎爷，什么事？”
身后的手下见老大伫在门口，发生问道。
而一直跟在人们身边的那条獒犬突然蹿了出来，在办公室里低头死命地嗅着什么，一路摸索到那张三米多长的红木老板桌前，闻了闻，然后对着窗外大声地吠了起来。
陈虎步上前去，突然发现——桌上竟然躺着一个u盘！
“这”
跟上前的两名手下面面相觑，“昨晚临走前我们检查过，应该没有这玩意的呀！”
顺着狗儿吠叫的方向望向窗外，院墙上站着一只猫。
一只身材纤瘦的白猫，面对着隔窗向它怒吼的狗，眼神轻蔑地斜了一眼，尾巴摆了个八字，转头便翻过了院墙。只是，临走时那猫还抬起了爪子，似乎比划了下什么。
陈虎让手下人扯开那想破窗扑出去的傻狗，看了看桌面上的u盘，思量了片刻，还是打开了电脑插了上去。
点开文件，陈虎只看了一眼，便掏出了手机：
“詹姆斯，有人送上门来了。”
说话间，上扬抽起的嘴角带动着眼睛眯起，闪烁着猛虎噬人前的寒光。
而此时，在离龙宫不多远，江边的绿化长廊。
刚才跳下院墙的那只白猫，正优雅地踱着猫步向着树下走来。
树荫，长凳上，坐着一个男子，身边围着好几只猫。
“真笨啊你！教了那么多次都学不会！”
肉丸一脸委屈地被人用手指戳着脑袋。
“再示范一次，可要看准了呵。”
男子伸出一手，握拳，然后猛地弹出中指，“那，是要这个样子才对的嘛！”
身旁一只茶色猫依样画葫芦地伸出前手，很努力地单独从中间弹出一根爪子。
“你们看，还是皮蛋聪明，一学就会。”
男子揉了揉茶色猫的脑袋，眼角瞥到那白色猫咪走近，转过脸来，
“莉莉，你回来啦！”
阳光打在那男子脸上，毛矩露着森白的牙齿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