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市看守所。
“来根烟。”
邓江安一坐下，开口就问。
毛矩从兜里掏出一包，抽出一直，隔着桌子抛了过去。
毛矩心情不太好，原本还想着走上前来道个歉，可对方出言刺耳，心头顿时不爽，只是冷淡地说道：
“不就赔钱嘛？说，多少？”
“三千！”
女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三千？抢呀？你以为这是劳斯莱斯啊？”
毛矩低头确认了下车尾的四个环车标，回顶了一句。
“怎么？赔不起？”
女子扬了扬下巴，嘴角拉出一丝讥笑。
“算了，当是少爷我运歹，花钱挡灾就是了。”
毛矩心头正烦，也不愿多事，一边嘀嘀咕咕着，一边把手探进西装内袋里掏钱包，可忽然一愣，这才想起——里面的钱刚才全掏给方叔了。
“别装模作样的，赶紧掏出来。”
看来对方的确不是盏省油的灯。
钱没有，手机又不能给，总不至于肉偿吧？
毛矩无奈地撇撇嘴，把身上新买的大衣脱下，递了过去：
“今天不趁手，这衣服你先拿着，过几天我拿钱来赎就是了。”
“谁要你这破衣服！”
女子一手甩掉那大衣，还狠狠地拧上一脚，柳眉一翘，杏眼一瞪，“赔钱！”
“你——”
毛矩看着地上的大衣，气不打一处来，可抬头看了看周围，心头却又是一喜，
“美女，你这可是停得一手好车啊！这里是由西至东的单行道，现在看你车头的朝向，该不会是一路向西逆行过来的吧？而且，你抬头看看身后，对，就是那个标志。看到没？懂中文不？禁止停车！”
瞧见对方眼中微微的紧张，毛矩决定再加点砝码：
“违停三百倒不算什么钱，不过逆行扣三分。而且路口那有个导向交通灯，你既然转了进来，那怕是违规转向了，这又是三分。你的本子应该够分吧？不过呢，我看着你这车不像是原厂的，应该是改过的吧？那就更完蛋了，非法改装车辆，扣12分，罚两千，还得扣车呢！”
“哪，哪有这么严重？我就是，就是改了个粉红色而已嘛。”
女子说话的气势瞬间弱了三成。
毛矩狡黠一笑，耸了耸肩：
“不信？那也没关系，报警咯。等交警来到，他说我该赔多少，我赔双倍。只怕到时候，你的车可就呵呵了。”
女子开始显得慌乱起来，抬起手看了看表，眉头皱成一团，刚才的张扬自信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以，毛矩决定加上最后一脚：
“看来你挺赶时间，对吧？不过请放心，根据我的经验，就现在这个钟点，警察叔叔一定能在接到报案后一个小时内到达的。不过嘛，之后的现场勘查，笔录搜证，估计还得调监控视频查一查，或者问问周围的街坊邻居什么的，但放心，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就能搞定。哦，不对，你的车估计得拖回交管局去验一验，弄不好咱两都得回警局一趟。哎呀，这怕不是要弄到明天一早了吧？”
“你——”
同样的对白，这回气急败坏的倒换成了女方。
女子一跺脚，狠狠地剐了毛矩一眼：
“今天本小姐有事。下回别让我再见到你！”
说完，车门“砰”地一关，四环小跑车喷出一屁股烟气，轰鸣着开走了。
只是，她最后还是忘了把车头给调过来
“咳咳咳！”
毛矩大力扇着眼前的烟尘，拾起地上的大衣，心疼地看着上面尖尖的高跟鞋印，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
“下回要再见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周末究竟是去学lei feng了？还是去扮大熊猫了？”
周一一上班，美娜见到毛矩，劈头大笑。
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引起办公室另一边的几只单身狗都望了过来，看着美娜的左眼里充满了爱意，盯着毛矩的右眼里布满了怨咒。
毛矩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也没心情跟她调笑：
“熬通宵，看卷宗，有什么办法？”
一谈起公事，美娜瞬间从知心小姐姐变身回了律政俏佳人，敛起了笑容说道：
“其实你师父说得没错，如果没有新证据，邓江安是没有一点机会的。我们只是律师，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我们的正义只存在在证据当中。”
“我知道。只是”
毛矩长长叹了口气，懊恼地扯了扯领结，“我不甘心啊。他明明手里就就握着能救自己一命的绳子，为什么就不拿出来呢？”
“除非，你能像个间谍一样把这绳子给找出来，否则谁都扯不了他上岸。”
美娜把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放到桌子上，里面热气腾腾，
“我新磨的豆子，和你之前喝的一样，重度烘焙，不加糖。别想太多。”
一语双关。
说完，拍了拍毛矩肩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师姐！”
“嗯？”
美娜转过头来，看着毛矩举起马克杯扬了扬，脸上挂着笑：
“谢谢。”
夜里。
月亮似乎提前放了年假，天上黑乎乎的一片，也不晓得究竟是厚重的云层，还是寂寞的天穹。
总之，今晚的确是个偷鸡摸狗的好时辰。
“阿嚏！”
毛矩揉了揉鼻子，环顾了下四周：化工厂大院里和天上一样，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这里本来留下来的住户就少，而且都是老人家，大冷天早早就熄灯睡了。只有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依稀的狗叫声，否则真让人觉得跟进了坟墓一样。
在院墙下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毛矩再次确认了下周围没人，掏出手机来。
犹豫了一阵，戴上耳机，这才点开了今天临时下载的一个视频。
“去你的葫芦娃！”
墙角处响起一声低沉的骂声。
再换一个视频，这回呼吸终于正常地开始加速起来
“呕咳咳咳！”
一阵熟悉的干呕声后，从墙角地上的一堆衣服中，钻出一只肥胖的橘猫。
一把拍掉还在播放的手机，毛矩一爪子捂在脸上：
耻辱啊
但这也没办法，因为这是目前为止他所知道的唯一能自主控制变身的方式。
无奈地甩了甩圆脑袋，毛矩把地上的衣服和手机都收拾起来，用个哑光的黑色袋子装好，在院角的树底下藏起来。他可再也不想经历一次被人偷走衣服的破事，这离家远着呢，大冬天的靠四条腿跑回去估计要死了。
一切停当，橘猫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九层楼房。或许是变小了的原因，白天看起来低矮的旧楼如今倒像是摩天大厦一般的高大。
寒风掠过，毛矩浑身的毛发都抖了抖：看来这间谍，还真不好当啊！
事不宜迟，撒开四条腿，冲进了那像是张开大嘴吞噬黑暗的宿舍搂去。
八层楼，对于一只猫而已，简直连热身都不够。
一眨眼的功夫，毛矩已经站在了周末敲过的那扇门前面了。但现在问题来了——
该怎样进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