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河现在坐在一家咖啡厅里,暖色的座椅包裹着她,柔和的灯光静静漫开,悠闲的爵士低音在咖啡厅的每个角落里静幽幽地荡。
但这些只给了她一点点安慰罢了,她内心的痛苦又岂是这些可以抚平的。美好的爱情来得梦幻,碎得也彻底。
其实在一起时,他们的甜蜜就包裹着苦涩,那些美好爱恋的情景白日梦般浮光掠影一一闪现,她的心里似乎朦朦胧胧潜藏着忧虑。这种感觉来得古怪,就好像一支管弦乐队在旋律声部由木管与弦谱写着牧歌般的田园曲,而鼓组却在低音部隐约地敲击着不详的节奏。
苗小河清楚他们的阻碍,但她无法拒绝尹瑞庭,即使这是裹着糖的毒·药。
当尹瑞庭想她表白时,她内心的快乐简直要溢出来了;尹瑞庭吃醋,也是那么可爱;当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时是那样帅气。每个女孩都有公主梦,期待有位王子从天而降,非她不可。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他们会结束得那么快,没有见面,她只是被通知“你们分手了”,尹母那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神情像一根针,扎了进来,面上不显,却无时无刻不深深刺痛她的自尊心。
她还能反驳说什么“她不在乎尹家的钱,她和尹瑞庭是真爱”吗?她那时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仿佛有块石头梗在嗓子眼,只有默默听着,张大眼睛,努力不哭,能好好地走出办公室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后来好朋友李云城也出事了,为什么?她真地想问问那些人,钱就这么重要,他们这些出身普通的人就没资格追求了吗?他们不过是幸运些,就能处处瞧不起我们吗?
可是,事实是,她没有任何力量反击,她被击得支零破碎,轻轻飘飘,就被踩到了烂泥里。
现在,她坐在这家高档的咖啡厅里,等着尹瑞庭的未婚妻夏青青,她没有点咖啡。
随意一瞟酒水单,这里的最便宜的饮品也要花去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她没必要为了现在面子让以后的自己难过,她这种人,最实际了。她也不想让夏青青请客。
玻璃门被服务生打开,夏青青款款进来,她坐下,解开驼色围巾,脱下外套,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头发。
“今天真冷,我们先点点东西吧。”夏青青翻开册子。
“我不用了。”苗小河看着对面曼妙的少女,想到了尹母的话——尹瑞庭会娶的,一定是夏青青。
夏青青不置可否,点好了东西,服务员端过来的是两份,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小块漂亮的蛋糕,香气扑面而来。苗小河打定主意,不会吃的,虽然这和她节俭的性格不符。
夏青青拿起汤匙,搅了搅:“你可别不吃,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撕……或者来羞辱你的。”
“呵。”苗小河自嘲地笑了一下,很苦涩。
安利知道,这姑娘这几天受了不少委屈,变得敏感脆弱。
“你打算出国吗?”夏青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们一个个都想给点钱,让我出国,是不是都怕我缠着尹瑞庭”苗小河的声音有些发抖的尖锐,“我告诉你,我没那么不知羞耻,不会死缠烂打。”
“不要激动,我说了,我不是来炫耀胜利的,你刚刚说“你们一个个”,除了我还有谁让你出国了?”
也许是夏青青的平稳声音,苗小河真的平静了下来一点,她破罐子破摔,说了也没损失,“尹董事——还有宋思睿。”
“思睿哥?”夏青青疑惑地看向苗小河。
“他说可以帮我和云城,让我们出国,他说,这里,我们是待不下去的。”
夏青青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索,很快她就想明白似的,笑了一下,“我也劝你出国。”
不等苗小河说话,她就继续说到:“有人给你出钱,让你避开这些乱七八糟,去发展,有什么不好?你现在被羞辱委屈,是自己实力不够,但谁能决定你的未来呢?”
“我不想接受你们的施舍。”苗小河想留住最后的尊严,就跟那些撕支票的女人一样,只能用拒绝换来尊严。
“你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带着刺,处处防备。”
“你不想知道尹瑞庭现在的情况吗?”
苗小河看着夏青青,有些诧异。
“他被关起来了,手机电脑没收,没办法联系你。”
听到这个回答,苗小河心里松了一松,她也怀疑过尹瑞庭是被迫的,但那终究是自己的猜想,现在被证实了。
虽然两人分开了,但是都是被迫的,至少还证明了,他们的爱情是真的。虽然这证实是那样的虚张声势。
不存在所谓的被迫,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而她和尹瑞庭,都付不起罢了。
……
时间回到那个晚上,夏父带着夏青青来拜访,尹瑞庭即使被关禁闭,尹父也不得不让他见夏青青。
尹父用钥匙打开门,夏青青走进昏暗的屋子里,门后的光铺下来,尹瑞庭坐在地上,颓废憔悴。
“伯父,我可以和瑞庭哥哥单独说会话吗?”
尹父点点头,打开灯,走出去,关上了门。
尹瑞庭抬起手,挡住眼睛,待在黑暗里久了,有些受不了强光。
夏青青靠近他,屋子没有很乱,只是床上的被子胡乱地皱着。
“你来了。”尹瑞庭说,然后两人沉默。
“你这样算什么呢?当初你可是说好会处理好一切的,才过去多久。”
尹瑞庭认真想想,“是没多久。”现在看看两个月前自信满满的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好似无所谓。
“苗小河可能要出国了。”这是夏父从尹父那里听来的。
“出国……”尹瑞庭顿了顿,“也好。”
“也好她会和李云城一起出国,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到时你能接受他们在一起吗”夏青青怕外面的人听到,只是稍微提高了声音。
“我……我不能。”尹瑞庭痛苦地低下了头,“只要一想到我和她从此错过,我就……一阵阵地疼。可是……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夏青青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把我跟你捆在一起,一个婚约就这么重要吗”他的声音压抑着愤恨。
夏青青掰起尹瑞庭的头,直直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
尹瑞庭避开了她的眼睛,良久,说:“对不起。”
男主不可能是个蠢货,尹瑞庭也有感觉的。
“你就一定要听从他的吗?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你没有能力,你受他管,所以,你没办法选择。”女孩的声音虽小,却很有力。
“时代在改变,他们不代表正确,你就甘心这样吗?完全由别人做主?”
尹瑞庭沉默,安利知道他听进去了。
“知不知道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收一收你的刺,真正为自己和爱的人去争取一个未来。”
尹瑞庭捏紧自己的拳头,整个人微微发颤。
“我要走了,我会和苗小河明说今天的情况,怎么做看你。”夏青青打开门,“不要让我们失望。”
“知道了,谢谢。”尹瑞庭的声音很低,安利还是听到了。
一出门,291147就说,
尹家在这块根基稳固,跟他合作好处不会少,但只要不是狼子野心的尹父就行了。
……
车上,夏青青对夏父说:“爸爸,婚约先不要解了。”
夏父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了口气,带着皱纹的手掌摸了摸夏青青的头。
“那我的宝贝女儿就要白受这些委屈了?”他可是还记着尹瑞庭机场放鸽子的仇。
“没事啦,那算什么……”
……
“所以,你现在安心出国吧,你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成长,等到尹瑞庭这边搞好了,就会和你联系上的。”
“怎么,现在还没心情吃?”夏青青轻松地说,“这可是这家店的招牌。”
苗小河还是不敢相信,她的未来,又一次明朗起来了。“你为什么这样帮我们?”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帮?”夏青青无所谓笑笑,“举手之劳而已。”
“我以为,你很喜欢尹瑞庭。”
夏青青没有否认也没承认,“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苗小河像重新认识夏青青一半看着她,许久,她说:“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你了。”
夏青青露出一个微笑,看向橱窗外,路人行色匆匆,“我原谅你了。”
少女看似哀愁,实际上,安利在和291147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