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教授家里世代从医。祖上还出过几代巫医。十四就开方治病,十八岁要北上学习西医,被高老先生打个半死极力反对高寒教授学习西医,认为那是忘本崇洋媚外。但高寒教授还是去了临行前住在他们家的姑奶奶送个高寒教授一小箱子书,告诉他想去就去吧但中医不能荒废,记住医卜不分家有兴趣可以看看我的书。
高寒教授的这个姑奶奶一辈子没结婚,因为高老先生是独子所以她一直住在高寒教授家。在高寒教授的印象中他这个姑奶奶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平时乡里谁家红白喜事都会找她看个风水,谁家走失人口也都会找她给算算。有时候整天就在屋里睡觉,有时候两三个月不见人影。总之她是一个很怪的人。
高教授到北城求学上两年学赶上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高寒教授被分到了西南地区的一个小乡村。艰苦的条件下高寒教授并没有停止对医学的钻研。白天下地劳作晚上熬夜学习,平时挤出时间还会和少数民族的老乡请教独有的治病方法,乡下缺医少药的环境使高寒教授更多机会接触病患,其中不乏一些疑难杂症。
一天村里来了个外地的女大夫,治病救人还不收药钱,被老百姓称为女菩萨,村里张老汉多年的痨病一直是高寒教授给他看,高寒教授在田间干活。张老汉在家发了急症多亏这个女菩萨用药施救。高寒教授回来看了那个女大夫开的方子不由得心中称赞,真是奇方啊。高寒教授又在药方中加了一味药,有了这味药这付药方的效果被放大了,副作用被降低。可谓是点睛之笔。过几天高寒教授有来看张老汉,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张老汉告诉高寒教授上午那位女菩萨也来看过他,问我是谁在她的方子里加了味药。临走时还带走了我喝剩下的药渣。高寒教授听后微微点点头,又问:“她又给你开药了吗。”
“开了开了让我下个月吃。”
“拿来我再看看。”高寒教授和这个被村里人称做女菩萨的大夫虽然没机会见面。但通过给张老汉诊病用药方之间往来。他们逐渐熟起来。高寒教授更是迫切的希望能见一见这个女大夫。能当面和她聊聊探讨一些医学话题。张老汉告诉他,那个女菩萨中等身材,三十多岁。这支钢笔是她让我转交给你。高寒教授接过来拔下笔帽笔尖上方刻着一支别致梅花。那个年代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高寒教授得知女大夫在临村行医。便去找她可一场山洪山体滑坡把村里唯一一条路给封了。等他去临村时那个女大夫听说已经去北方了。这次的错过使高寒教授一直耿耿于怀。
七十年代末,恢复了高考制度。高寒教授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北城。他没有留在当地工作而是回到了他的祖籍绥山在绥山医科大学任教。几年后高寒教授已经是著名的医药专家。并且在促进中西医结合学术交流方面,成就尤为突出。
改革开放前百姓兜里普遍都没什么钱。贵的药吃不起,便宜的药买不着。绥山市有几家国营药厂,药品单一经营不善等问题面临倒闭。其实这些药厂有几家都是些百年老店合并而来。机缘巧合穆唯买下了药厂扩大经营范围使药品原料供应制作销售为一体。降低了成本让利于百姓。这也就是绥山生物医药基地的前身。
一日药厂的一个经理和大家闲聊说:“昨天有个女人要买三百盒青霉素但没钱要我们先舍给她,问她是哪个单位的,她说她是大夫但又没有行医资格。咱们也没办法当时我就让她走了。”穆唯觉着好奇告诉经理那个女人要是再来就把她留下。
经理口中的女人就是锦绣。当穆唯见到锦绣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深远的执念。他决定要帮助她。穆唯给她拿了药派人帮她去乡下行医施药。锦绣说自己的医术还不够精湛她想继续深造学习。穆唯想到了一个在最近在医药新品会上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做锦绣的老师再合适不过。就这样锦绣通过穆唯结识了高寒教授并做了他的学生。
初次见面同样对医学的热爱,同样对信念的执着。使师生两人很快的聊到一起。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穆唯为他们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锦绣告诉高寒教授锦绣这个名字并不是自己的真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希望高寒教授能为自己起一个新名字。高寒教授想了想:“那我叫你蕴华吧,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还以锦字为姓锦蕴华。你看怎么样。”锦绣听后高兴的答应了。
虽然锦绣改了名字但灵度的人还是叫她锦绣。只有在外面和高寒教授之间才用这个名字。高寒教授对锦绣无论是工作学习上的帮助还是生活中的照顾都是尽心尽意。锦绣常和穆唯说:“感谢老天感谢先生让我遇到老师这个我生命中的贵人。”
“不用谢我,你四处行医救人这是你的福报来了。好好陪伴他吧普通人的一生很短暂的。”穆唯说。锦绣淡淡的一笑沉默不语。
高寒教授和锦绣每天下午一起搞研究,上午锦绣听高寒教授和其他几个医学院教授的课。晚上各自回宿舍休息,日子既平淡又充实。两人亦师亦友相互陪伴。课堂下高寒教授来到锦绣的桌前拿起她的笔记想看看她有没有记全重点。一只钢笔掉了来高寒捡起来,钢笔的样式和他在西南下乡时那个没见过面的女大夫送他的一模一样,摘下笔帽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高寒教授把锦绣的钢笔拿回办公室和自己的对比,刻着梅花的图案一看就是出自一人之手。高寒教授回想对于中医用药这块儿蕴华的有些手法和习惯确实让自己感觉似曾相识。可是蕴华只比自己小五岁,如果她是当年西南下乡遇到的那个人那她应该至少五十多岁了。这是怎么回事?
医学院的林荫路上,高寒教授忍不住发问:“蕴华你去过西南地区吗?”
“去过啊老师有什么事吗。”
高寒教授有些激动拿出钢笔。“这上面的梅花是谁刻的?她现在在哪儿?”锦绣看到钢笔忽然明白了,这笔本有两支自己把其中一只送给了在西南行医时的一个未曾谋面的一个位熟人。原来老师就是那人。锦绣既高兴又担忧。出于灵度的保密原则,锦绣还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世。
“这是我的一个师姐刻的我们一起学医,她……”
“她怎么了?”高寒教授变得焦急。
“好多年前她死了,一场车祸。”
“什么?”高寒教授有些站不住脑中一时空白。高寒教授的反应锦绣也很是吃惊,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在老师心中是这么重要。可是她没办法只能在心中说声抱歉。
“给,收好吧。”高寒教授把钢笔还给锦绣。锦绣收起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高教授看这边。”随声望去。相机的快门“咔嚓”按下。
“建国,你又在拍什么?”锦绣说。
突然到来的建国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建国是医学院的学生,他常说自己将会是一名摄影技术最好的大夫,如果不当大夫自己将会成为一个会治病的摄影师。
就这样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锦绣要去北城了。看着老师头上冒出的白发她知道该是分离的时候了。锦绣虽然离开了绥山但还和高寒教授保持着联系。但是见面是不可能了。
同学建国果然没有做医生,做了名摄影记者。可能因为他的出身缘故他的采访对象更倾向于医学界知名人物。
一次在北城的同行的作品里发现了一个大学时的熟人,可是有件事奇怪的很。照片里的人和他的同学锦蕴华一模一样但是年龄又不对。他把这张照片发给了高寒教授。高寒教授收起照片定了去北城的火车票。锦绣刚下手术台科室的同事告诉他外面有位老人找她,都等了五个小时了。锦绣急忙换好衣服他顾不得多想飞奔到大厅,“老师。”锦绣的声音变的颤抖。 “您又有白头发了。”
“没事只是老了而已。”锦绣虽然外表柔弱却从不轻易流泪。
高寒教授实在不忍看着锦绣伤心。安慰道:“老师只是过来看看你,蕴华,你一点儿都没变。”欺瞒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有多难,那种负罪不是轻易能承担的。锦绣最终还是和他说了自己的经历,西南行医遇见高寒教授的也是自己。自己是灵人,是个不死人。锦绣也不介意做他的研究对象。高寒教授对灵人的研究越是深入疑团越多,他想起少年时期临别家乡时姑奶奶和她说的话。那些曾经他无法相信的事正在一件一件发生。是啊就算是今天的科学观点到了五十年后,都可能会有一大半被推翻。何况是这个摆在眼前的未解之谜。他打开了姑奶奶送她的书箱,从此被带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早晨的绥山空气清新,晨光如金箔被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割碎散落在林间小路。人来自自然对大自然有着发自内心的亲近。兰画秋用过早饭就上了山,一边欣赏山中的美景一边往山上走。高寒教授告诉她穆唯天不亮就上山等日出了,顺着山路往上走有个观景亭穆唯就在那里。
兰画秋来到观景亭,穆唯坐在石凳上侧着上身看着山下,手臂自然的搭在围栏上。简洁的白衬衫,合体的牛仔裤。山风吹过衬衫的被吹开的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膛。兰画秋走过来没有像他那样扭着身子看风景而是端端正正的安静的坐在他身旁。“你怎么来了?”穆唯问。
“过来看看你。”兰画秋挽了下吹乱的耳发。
“我本来要放弃找你了,可你又回来了。”兰画秋听懂了这是在和雪儿说话,对她现在就是雪儿,一个身体里藏在雪儿的半灵人。
“日出早没了,也没什么云雾奇观。”兰画秋说着起身要走。
突然穆唯拉住她要将她推下山。兰画秋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围栏她死命的抓住穆唯的手臂。“穆唯你干什么拉我上去拉我上去。”兰画秋知道灵人不会死但自己如果掉下去恐怕永生永世都要瘫痪在床上了。
穆唯盯着她仿佛听不到她的嚎叫,他在用目光在兰画秋的眼睛中找寻另一个人。穆唯眼神中的期盼一扫而过紧接着是失望,他把兰画秋拉上来。兰画秋还没站稳心还在怦怦的跳。就感觉到双肩被抓住穆唯的鼻尖贴到自己的脸颊,唇挨到自己的唇。兰画秋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舌尖传来的麻痛她才明确自己被强吻了。想要挣扎却被抓的更死。
这一切来的太快耳边的几根长发横在他们口中,穆唯不管不顾任由发丝如利剑切割着自己,好像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自己清醒不要迷恋在那淡淡的果香里。
穆唯放开兰画秋,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吻我了?不是,他是在吻雪儿。不对他是吻我他想通过这样找到雪儿,兰画秋思绪如乱麻连自己该不该生气,该不该给那个僵尸一巴掌都不知道。
穆唯背对着兰画秋,我怎么可以再去吻一个伤害过我的人,我那么恨她。他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我是用这种方法把她找出来不需要内疚的,一定是她唇膏的那股青苹果味麻痹了我的大脑,一定是。
“走吧,下山吧。”穆唯走在前面兰画秋跟在后面。
兰画秋好后悔真是中了邪了一大早的跑到这山上来。上山容易下山难,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穆唯落下兰画秋好远。穆唯回头看兰画秋艰难的样子,他走回去向兰画秋伸出手,可兰画秋并没理会装做没看见。穆唯只好自己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
“啊”兰画秋坐在地上脚崴了。穆唯急忙过去“没事吧,我扶你。”
“让开,不用。谁让我没事闲的跑到山上来,我活该,我……”话还没说完穆唯已经抓紧她双手把她背在自己身上。
“不想再崴次脚就别乱动。”
兰画秋趴在穆唯后背上不敢再动,不用自己走路也挺好,可以安心欣赏山中景色聆听林间的鸟叫。看着穆唯额头细细的汗珠,兰画秋心想我这应该是借了雪儿的光吧。穆唯背着她一颠一颠地,渐渐的忘了脚上的疼痛她竟有了困意,慢慢的趴在穆唯身上睡着了。
“兰姑娘没事只是轻微的踝关节扭伤。包扎一下多休息就好了。你们在我这里住下吧。”高寒教授说。
“不了。”
“好。”穆唯和兰画秋一起回答。兰画秋不想走她不知道到了北城穆唯的地盘,他会为了唤醒雪儿怎么对待自己。
“我们后天就走,麻烦高教授帮我们找个车。”
“那好吧我叫张伟安排下。”
穆唯回到房间还没走到床边就倒了过去,他倒吸一口气用手捏着腿。脚肿的鞋子脱下来都费劲。兰画秋体重虽然不是很沉,但路太远又不好走,想把她放下来休息又不想打扰她。穆唯转头在床柜上看到一瓶按摩药酒。“这个老教授还挺细心的。”
车子疾驰在绥山通往北城的高速路上。穆唯从包中拿出一张磁卡递给兰画秋。兰画秋看了看并没有接。“这是什么?”
“这是锦绣医院血库的门禁卡。你的专属血库。里面的血够你活两百年了。”
“条件是什么?”
“要么帮我找到雪儿要么帮我解除执念。”
“好。”兰画秋接过磁卡。
“记住我们之间只有交易。”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兰画秋拿着磁卡不由得在手中摩挲。保命符虽然到手了可还是不安心。
绥山最高级的酒店,张伟点燃只烟靠在床上吸着。旁边趴着一个裸身的女人,长发遮住脸侧颜很美,白净的皮肤,红艳的薄唇。身材很瘦背上的脊骨都看见了。张伟抚摸这美女的背从肩到腰再往下。
“药厂的事办妥了吗?”美女说话了。
“这个好办,就是你要我找的研究数据有点儿麻烦,也不知道他把它藏哪儿了。”
“最近抓紧点儿,我相信你。”
“那花是谁送的?”张伟冷笑了一下。看了看桌子上的红玫瑰。
“反正不是你。”美女带着嘲讽的语气。
“那我要好好补偿你了。”说着张伟掐灭没吸完的烟又钻到了被子里……
张伟已经走很久了,清瘦的背影依然站在红玫瑰旁,她用手摸了摸花瓣,卡片上写着,永远的二十五岁,生日快乐。她没有把花带走一个人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