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水楼外，月色朦胧，十里仪涼恰是华灯初上。
卿寒立于雕窗之前，微微抬眸。斑驳的记忆混合着苍茫的夜色，在卿寒脑海之中如黄粱梦拂过，清晰而又模糊。
绫正言，这个女子，仿佛对她而言如此熟悉，却又陌生无比。
“见过离王殿下。”
卿寒微微侧目，夙芩清亮的声音在珠帘之外猛然清晰。只一挑眉，一袭黑色披风便随风而来，眼前之人眉目浅浅。
“五哥。”
墨千离点眸，只微微抬手便坐于案前。卿寒凤目一扬，却是挥手让夙媚离开。
“五哥……”
墨千离淡淡挑眉：“你应当知道，绫皇后有意将绫正言嫁于九弟。”
“绫皇后？”
墨千离话语未毕，卿寒便微启朱唇。只一刹，卿寒脑中便闪出一抹流光，恍若隔世。
“倘若此事当真是绫皇后向陛下提议，那皇后之意……”
墨千离挑眉：“防泯王，亦是防冷侯。”
卿寒凤目轻扬，眉眼之间却是恍然模糊。墨千离淡淡容颜之上，恰似寒意渐生，凌光微现。
“五哥之意……”
“以我对冷侯的了解，如今，他应当择主泯王了。”
墨千离挑眉，淡淡言语之中恰是深邃莫测。卿寒抬眸，恍然不语，只是微微起身，指尖轻颤披上黑色披风。
“如此……以五哥之见，我当回府与父亲相言。”
墨千离点眸，却是不语，只任凭卿寒系好披风，白衣之上恍然流连一抹夜色。卿寒微微转身，眼眸轻然舒展。只一刹，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却恍然而起，荡起厢房空灵回音：
“卿寒，你瞒了我太多事情。”
卿寒回眸，墨千离淡淡眼眸之间，凌光恰是闪过。卿寒低眉，唇齿轻动，欲言却又无辞。
一瞬间，厢房之内四目相对。
“卿寒，你若不想说，现在可以不说。我会等你。”
卿寒挑眉，墨千离凌光微闪的眼眸深处，竟刹那显出一抹温柔。卿寒点眸，恰是转身，黑色披风在夜色之中微微扬起。
“五哥，待我为你打下这片江山，我定会与你说清楚。”
夜色朦胧，月光微亮穿过云层，在黑夜之间留下一抹玉色。
卿寒抵至冷府的时候，草木正随风微扬。卿寒翻身下马，却是站定，抬眸挑眉望向天空。行云流转，黑色夜幕之间，一缕微光恰是闪烁，远远步至门前。
“二姐？”
冷卿然走至府前，手中油灯烛影微摇。卿寒回眸一愕，却是一笑。
“二姐，夜晚天凉，怎么不进府？”
卿寒轻笑：“正要进来。”
冷卿然眼眸一挑，却是伸手牵过卿寒的黑马。卿寒脚下微微用力，一袭黑色披风身后微扬，徒留一抹尽处春光。
“卿然，如此之晚还不休息，怎么还提灯出府？”
冷卿然淡淡轻笑，只是微步将马牵至一边，迎风与卿寒走入湖边青亭，冰清玉洁的容颜之上风霜微现。
“我……在等意王殿下。”
卿寒挑眉：“意王？”
冷卿然点眸，却是不语，眉目间的慌张一闪而过。卿寒抬眸，嘴角却是微扬。
“你放心，意王殿下已经回府了。”
冷卿然抬眸，却是微一拂袖于案前盘坐。卿寒见状，却是随她一道而坐，纤指绕转沏出一抹淡淡茶香。烛影轻晃，卿然的眼眸恰是低沉。
“卿然？”
“二姐，你难道不问问我与意王的事？”
卿寒轻笑：“想说你自然会说的。”
卿然点眸，眸底之间猛然清亮无浊。卿寒挑眉，却是将云瓷杯递到卿然眼前，高山云雾茶的清香在一瞬弥漫开来。
“二姐……你有所不知……我与意王……早已定了终身。”
卿然说话的时候，唇齿间流连着淡淡的笑意。手中微凉的冰玉佩在夜色之间腾起微微薄雾，恰是映着浅蓝色的月色。
“这块玉佩，是意王殿下在冰凉的涧溪之中替我寻得的，说是冬暖夏凉。当时我为了逃婚一个人跑到涧溪山，恰是遇见意王殿下在山前吹箫……如今想来……”
卿寒点眸，嘴角扬起十分笑意。青竹亭散发的微香与云雾茶香轻轻融合，恰是清香流连，勾起桃花夭夭，柳绿鸭鸣。
倘若不是因为竹啸帮，她又何尝不想像墨千意那样，寄情山水，流连忘返。如今回想，却只是徒增伤感。
“卿然，我看得出，意王殿下对你是一片真心。如今朝堂纷乱，若你们真能如布衣之家一般寄情于山，不沾世俗，倒也落得一片清净。”
卿然抬眸，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惆怅。
“卿然……这几日，可有见父亲出府？”
卿然不由奇怪：“父亲？二姐，你是不是……”
卿寒侧目，犹豫片刻方才轻启朱唇：“如今朝堂纷乱，良禽择木，澜王势力正弱，倘若父亲还不重新择主，日后澜王被贬，冷家便没有了退路。”
“如此看来，二姐你是……要与大姐作对？”
卿寒闻言沉默片刻，眸中寒意渐生。月光下沉，夜色恍然变得更为寂静。
“我如此做只是为了冷家，与任何人都无关。以澜王如今之势，已是强弩之末，回天乏术，唯有另择明主，才可保冷家威信不失。”
卿然点眸，月色确是微隐而落。青亭之后，草木恍然微摇，一声低音微微而吟，随着一片萧瑟杀气。
“王妃，依你之见……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眼前之人微微抬眼，黑色斗篷微遮的红唇之上，眸中凌光恍然闪过。青丝微扬，恰是映着一片寒意。
“事到如今，也唯有一个办法能使父亲回心转意。倘若连冷家也不站在太子之侧，太子……便就真的完了。”
“王妃的意思……”
冷卿颜抬眸，斗篷猛然飞扬。只一瞬，凤眼轻抬，朱唇恍然轻启：
“冷卿寒，不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