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王计划虽说有惊无险,且这个行刑官居然是当朝丞相,也正是他的现任夫君!
在外人看来,这救人压根不用吹灰之力!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一般只需讨个饶撒个娇,分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对于她来说,情况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目前他们之间隔阂太多,免不了还有很深的误会,当初她还一时冲动,负气离家出走,不留只语片言,如今不期而遇她要怎么开口求他?
她连说一句想念他的话都说不出口!这五十多天的日日夜夜,每每想起他拥着长文公主的画面,心如刀绞般痛得无法呼吸,只能用喝酒的方式来麻痹自己,或者更多的是想忘却吧
廊上挂了一排红灯笼,映得路通亮。
一路跟着他走,双双沉默不语,唯有两人鞋子与青石板地面碰撞后“踢踏”作响。
她的心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很闹腾,“扑通扑通”地都快跳到喉咙口了,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或是两者兼有吧。
她望其项背,发现他瘦了,衣服晃荡的空间多了。
他的头发长到刚好能简单束起,中间用一只官钗固定,官钗两头是凶猛的貔貅,对外一致张牙舞爪,宣示着主人贵不可言的身份和地位。
可是,是谁给他挽的发,是谁给他插的钗?长文公主吗?
心开始隐隐作痛!不能想起这个名字,一想起来就痛得要死!
落寞地垂下头,心头一酸,眼泪就开始上涌,布了眼眶!
“咚”,没曾想前面的人止住了脚步,她微垂着头没看见,一头撞上了他。她本能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想着瘦了一圈的他,身体倒是挺精壮的,撞得她的鼻子都快塌了。
不想,他转过身,愠怒道:“眼睛呢?你的眼睛不要总是瞎!会连累别人的!”
瞎?心脏急剧收缩了一下,她的身躯微微一怔,张大双眼,全身像被腊月里的寒冰冻住了一样,一动不了。
真是恶语伤人六月寒!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以前的他对她始终耐心、细心、专心、窝心以待!
当了官之后的他,就是不一样,有架子,有气势,有野心,有抱负。
他的世界里有了天下,有了百姓,有了君王,怎么可能还会被一个秒如灰尘又有着不堪过往的她所束缚住。
是,她眼睛曾经是瞎过,那时不仅眼瞎,还心盲,看错了人,做错了事,毁了自己的一生不说,还连累了他,被人追杀,被迫远离故乡,不能与父母团聚。
他应该是恨透了她吧!她连累了他!
可当初来到这里时,说好的不再提过去的事情,为什么今日又会往事重提,还说得如此尖锐?像 一根银针,狠狠扎进肉里,麻木得痛着。
痛会摧毁思念!这样也不错,就这样让她在痛楚里慢慢磨灭自己的痴心妄想,到最后不再为他悸动,不再为他动容。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她强打起精神来,用仅剩的坚强打破身上的寒冰,不回应他的嘲讽,心里只盘算着如何解救小豆。
门吱呀着被推开了,直到进了屋才发现这是他的卧房!
房内已经点好了一盏壁灯,刚好能照亮整个房间!房间里挂着他的斗篷,那件斗篷还是她亲手给他做的,为了做这件斗篷,她的手指头都快被戳烂了
一阵风从窗户外吹了进来,纱帘随风而舞,缥缈得如同她的心。
难道今晚她要和他同住吗?可好像没那个必要吧。他恨她,不是吗?刚才不屑一顾的表情,刚才决绝狠毒的话语,不就是想跟她撇清关系吗?
“大禹,我的卧房在哪里?”她绞着手,弱弱地问。
以目前的情形看来,她觉得分房睡好处也挺多的!尤其不用尴尬相对,后半夜还能起床去打探情报。
可惜只等来“砰”地一声,门被刘禹承用力地关了起来!他从最初到现在一直隐忍着怒火,她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失控,此刻正用门来泄一半愤。
他双手负背,脸色很黑,表情冷漠可怖。
难道他想为了小三灭糟糠?心被陡然提起,夕小澄突然有些后悔跟进来了,咽了咽口水!“熟人作案”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印满脑海。就因为是熟人,被害人下意识里都是相信加害人的!
何况这个熟人还是她的“亲亲”丈夫!
看着面色如黑炭般的刘禹承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夕小澄条件反射般跟着他的节奏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一下子坐在了床沿上。
床!这让她想起了尴尬的事情!
他弯腰靠近,面对面近距离,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她的双眼,夕小澄不免有些困窘,别开头去。可一下被刘禹承捏住下巴掰过来和他对视着。
她吃痛:“唔~嘶~”
“你也知道痛?”刘禹承冷冷地盯着她,温度降到冰点。
“当然啊,你放手,很痛~~啊!”夕小澄挣扎了几次都挣不开,反倒将他激怒而捏得更用力了。
谁来救救她!她的下巴要脱臼了!痛得眼角都起了泪珠。
“呵!夕小澄,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绝情!”他狠狠一甩手,夕小澄猝不及防重重地歪倒在了床上。
绝情!到底是谁绝情,到底是谁左拥右抱,到底是谁要另娶她人?她只不过是想成全他,不想他为难,这也有错?难不成要让她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烂把戏,才证明她在乎他,才证明她并非绝情?夕小澄瞪向他无声抗议着!
“觉得很委屈?”刘禹承看着那双倔强而又脆弱的眼睛,语气不似之前那么冰冷,他对她狠不了,一直都是。
当然委屈!她很老实地点点头,眼泪汪汪地撅着嘴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鼻子还不时地哼哧几下,表示不服,表示抗议!
刘禹承不去看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最后像是自己想通了,似乎也有了觉悟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透着些无奈:“你就是我的劫!这辈子最大的劫!”
她坐起身,擦掉了眼泪!明明坚强如她,骄傲如她,遇见他时总是像尘埃一样卑微得低到泥土里去了,就连说话都低声下气了,还时不时地要化作林黛玉哭哭啼啼悲春悯秋
明明他才是她的劫啊!
“劫啊?你历完此劫就好了,不仅可以一步登天,还能长生不老呢!”她眼观鼻,鼻观心,小声咕哝道!
这小声太不下心了,一下传入了刘禹承的耳朵里。
她以为他会很生气,以为他会暴跳如雷,毕竟她在暗讽他若是甩掉她,娶公主,就能巩固在朝中的势力了,丞相的位置也就实打实地坐稳了。
闭上眼睛等着他的挨骂!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任何举动,用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
只见他大手一挥,结实的手掌“啪”地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她脖子下意识地一缩,没有预期地疼痛,只有轻柔地抚摸。
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摆脱掉公主的。”
他还说:“你是我生生世世的劫,没有历完的那天!”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喜欢历有你在的劫!”
她震惊了,呆坐着,不同于那天杨挺对她说的情话,她只感觉到心里一股暖流流经全身上下所有经脉,有两股还杀出重围,冲破眼眶,一泻千里!
原来情话这种东西,也是要遇见对的人说出来,才能感动对方,彼此吸引,否则就是单方面耍流氓。
比如杨挺,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始终没有恋爱般的悸动。而刘禹承只要一句话肯定的话,她就能忘记曾经的伤害,心花怒放好几天。
什么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么好骗好糊弄的小女生,什么经历过世事内心不再有波澜,那都是借口、都是敷衍、都是托词,只因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
心里暖暖的,可她嘴上依旧不饶人:“你不是说我眼瞎吗,还说我绝情,那你还历我的什么劫干嘛,你要历也该历公主之类的劫,历完之后保准你一飞冲天,还能环绕太阳系好几圈嘞!干嘛非要跟我这个残疾人过不去?”
“小夕,我思考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我全部理智不断偏向你,包括我的心,它们告诉我,你是可以信任的,你肯定受了什么委屈或是出了其他状况。我最终决定选择相信你!”刘禹承不理会她别扭十足的心理,一头倒在棉被上,轻飘飘地吐出了这些词不达意的话。
夕小澄蹙眉,不懂他话中之意:“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不起,小夕!刚才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伤害你!”他很诚恳地道歉,为之前的一时口快。
她知道他在为那句话道歉,愣了愣,然后笑了笑:“没关系!过去了!”
女人很容易原谅男人的错误,而男人却没女人那么大度!
刘禹承将两条棉被整齐平铺,各占一半的床,铺好床后,灭了灯,有些疲惫道:“早点睡吧!我累了!” 说完,脱了衣服,自动钻进靠外的被子里,动作自然熟稔。
她爬进床里边,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同床分铺睡是从成亲后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状态。以前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长文公主的横刀夺爱后,她才惊觉她是有多么不顾及他的感受。
现在关系又陡然变好,她想做点什么来跨越他与她之间隔着的障碍,让彼此再增加点微薄的感情,固化双方的关系,认定彼此。
“大禹,你睡着了吗?”她紧了紧被子,试探性地发出了声!
等了好一会儿,黑暗中得不到任何回应,连呼吸声都变得静谧起来。
她咬了咬唇,算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再与他探讨一下小豆的事情吧!
她侧过身子,把背留给了他。
在她半梦半醒间,后背突然暖暖的,甚至有些火热,她被他拥了个满怀。
“小夕,我怕我真的会伤害你!你现在要逃还来得及!”他低沉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轻笑,转过身,抱住了那个清瘦的身体,把头埋进他的臂弯里,羞赧道:“月老的红线太短了,跑不远!”
什么时候两床被子融成了一床,什么时候风起纱帘月光暖,又是什么时候情意浓时长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