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司命躺在床上再一次失眠。
    作为司命星君,他很少失眠,只因负责写凡人命数。
    那芸芸众生,是好是坏全由他妙笔生花,自是讨好他唯恐不及。而天上诸仙,谁也说不好何时被罚下去历个劫。届时命数如何难逃他一支笔,是以对他也客客气气。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是东华帝君座下亲随。帝君地位无双,由得他几万年来无人得罪,小日子过得甚为滋润。
    仔细算来,为数不多的几次失眠都是近几百年的事情。
    一次是目睹帝君入锁妖塔救人,浑身浴血。那一刻他发现,帝君对青丘小殿下已然情根深种。
    一次是帝君令他抱着断尾的青丘小殿下回狐狸洞找人。那一刻他发现,小殿下剜心之痛与帝君眼底的痛悔交替成为他的梦魇。
    再一次,便是若水岸边擎苍解封,他目睹小殿下为帝君生受一掌,喷出的那口血整夜都仿佛在他眼前。
    司命翻了个身,三次失眠都是因的同一个人,司命阿司命,你写尽世间奇事,却永远写不出自身这般心思吧。
    重霖发出一声梦呓,司命匆忙抬头,看一眼他睡的方向。
    我的心思,永远也不应提及。
    他摇摇头,无奈的撇嘴,转过头想起帝君来。几百年前,帝君放走了小殿下。在宫中枯坐数日,茶水不进。
    数日后,帝君出宫,说要凡间一行,让我等不得相随。
    我心里如何不明,他定是又要去和小殿下厮守的凡间国度去。
    每次去,都是伤情。何苦还要故地重游?
    我不敢劝,鞠躬送行。就让帝君重温这段美梦吧,虽然,梦总是会醒的。
    目送帝君略佝偻的暗紫色背影。
    我发现,曾几何时。他英挺的身影增添了几许萧索。
    世人只道情爱好,未知情爱催人老啊!
    难怪佛陀言说求不得、爱别离乃世间至苦。再看月老、孟婆生生世世互相折磨!
    爱之一字,当慎之慎之矣!
    我叹息着,慢慢走回太辰宫。
    帝君此次,有决绝的形容。他与小殿下,怕是情缘难再续了。
    傍晚,帝君回来了。
    我站在门口恭迎。
    “帝君回来了。属下立刻准备……”
    我边说边抬头,一瞬间楞在当场!
    帝君怎么这个样子!
    他的身上透出湿气。
    淋了雨了?
    帝君淋雨,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晨起穿的,这衣服……好像是小殿下在太辰宫时穿过的。当时小殿下还说帝君着粉紫显得特别暖来着。
    我一边跟着帝君入内,一边暗自诧异。
    帝君面上神色如常,只是凭我多年经验,发现他曾经的悲戚苦楚之色略减,反倒是多了决心,这是怎么了?
    回宫不久,帝君做了三件事。
    一是吩咐准备制镜的原料,二是嘱托闭关事宜。三是提前交代如若小殿下即位,所送的礼物和减轻飞升雷劫的相关事宜。
    之后,帝君就一直闭关至今。
    这算不算怪?
    勉强能算。可帝君穿以前的衣服能说明什么?他更爱美了?
    帝君闭关不是常有的事儿吗?难道他老人家更爱学习了?
    忍不住笑出声儿,司命拍拍脑门,为自己的脑洞叹服。
    罢了罢了!
    我们普通小仙,如何能查知帝君心思。睡吧睡吧!
    朦朦胧胧即将睡去之际,“啪”!一丝亮光燃起。
    慢着!换衣衫、闭关、制镜、四海八荒图、召回75神将之少羊……
    司命猛睁眼!
    重霖仙使!你真不愧四海之内最懂帝君的“解语花”哇!
    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啦!
    司命一屁股坐起,用敬佩的眼光看向重霖床铺。
    老哥,你居然还能睡这么香!佩服佩服!
    帝君这……这是要搞事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