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遗顺着他的话道:“清理门户自是应当,可你怎知他就是清净道人,这个人今年不过十八年岁,清净道人风光之时,他尚未出世。”
魏西奇了,他一直以为楚大神是那种能动手绝对不多说的类型,今日居然能够心平气和的同人讲道理!难得难得。
汀泉君若有所思的盯着楚遗,他这一剑十成十的功力,一点水都没放,对方修为显然在他之上,“他是你什么人,轮的到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楚遗半阖着眼,张了张嘴,默了。
魏西一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讪讪笑了两声,想说是朋友,他怕自己高攀,说只是恰好认识,那么大神便没有立场帮自己,竟也一时无言,默不作声。
“既然你们没有关系,又何必为了一个很可能是你仇人的……”
蒯虚道人话说到一半,被楚遗打断,他嘴唇嚅嗫,吐出两个字。在坐的都是修道之人,耳目何其敏锐,硬是没有一个人听到他说什么,或是听到却不敢相信。
楚遗闭眼松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清澈,他拉过魏西的手腕道:“我们是道侣,你说我该不该管他的事?狗蛋的母亲此刻便在荣山,若不信,大可去瞧,她生养的儿子总不会不认得,如此简单之事,又何必纠缠不休。”说罢,楚遗拉着魏西留下一室瞠目结舌的人离开。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要拦着他们,荣山的人,仙剑的人,连魏西本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道侣?道侣?是他知道的那个意思吗?楚大神原来竟然是女的?不对不对,这么有男子汉气概的人怎么会是女的,难道楚大神以为他是个女的?他很娘吗?
魏西歪头望着楚遗紧抿的唇,手腕上冰凉的感觉直涌进心里,他张口叫了声,“大神…你…”
楚遗猛的顿住脚,回头看着他,面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问:“你要吃面吗?”
魏西愣愣的回望他,余光督见街边一家生意惨淡的面摊,摇了摇头。
“那你还要继续逛金陵?”
魏西摇摇头,“大神,你刚刚说我们是…是道侣?是那个道侣吗?”
楚遗扭回头,不说话也不松手,继续拉着他往前走,路过一条僻静的巷子,两人一转弯,消失在原地。
亏的楚遗此时还知道寻个僻静的地方再闪回法阵中,至于有没有人瞧见,他早已经没了这番心思,自己明明想了又想,一个决定又一个决定,最后还是败给了一时冲动,他何时也成了一个嘴快的人。
魏西眼一晕,人已经站在法阵中,饕餮看见他欢喜的跑来,跑到近前突然一个旋转跳跃,绕过他扑向楚遗。
“……”这兄弟学聪明了。
小院还是如前一般,不管周遭变幻莫测的风景,它始终静谧安详,透着股子不理俗世的淡泊,魏西每每走进这里,心中都会格外平和,原先的慌乱也被压入腹中,头脑清醒。
他时常觉得大仙这人别扭,今日更是格外的别扭,想要弄清他话里的意思,若不一再的直接逼问,他可能就此缄默不言,当他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渗进泥土中消失不见,直接翻篇不提。
魏西心思百转,想明白后,当着饕餮这小畜生的面直接问道:“大神,你今日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是道侣?”
楚遗愣了愣,扭过头竟当没有听到。
魏西走上前来,正待再次张口,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楚遗被他逼问的没了退路,干脆一溜烟飘进屋内,将门直接锁死。
破屋上震下来一截稻草,饕餮叼起稻草满院子玩,没空搭理石化的某人。
其实魏西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答案,继续追问下去也不晓得是好是坏,可就这么半吊着,心里乱成一团,急切渴望一个确定的答复来让一切回归秩序。
初到这个世界,富贵村内,即便像只蝼蚁一般,至少生活安然,这样的生活在他心里激不起一点浪花,他想回家,回到父母身边,再后来,以为原来的生活已经无望时,他只想能活下去便好,活着报答楚遗。
楚大神与他是云泥之别,即便是在原来的世界,这样的人也只会让他觉得自卑,攀附的心都不敢有,所以当他知道清静道人的法器能够带他回去时,希望尽管依旧渺茫,也足够让他欣喜的发狂。
如今大神的一句话,似乎激起了心中某种期待,某种不该有的期待,可或许是他想太多吧,他又是何时对大神抱有这样不堪的心思?他一直认为人的七情六欲都是有源头的,细思自己的心思,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如此依赖一个人。
魏西低头苦笑,什么尊严什么坚持什么梦想,在这个世界都化了灰,不用风吹自己就散了。这样的自己还妄想谈论感情,当真可笑。
“你在想什么?”楚遗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他站在了魏西的面前,这样子似是站了许久。
魏西抬头看他,一点也不惊讶,眼神淡的似乎没有焦距。
楚遗沉声又道:“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魏西道:“我在想该怎么和杨掌门解释,他毕竟是你的师公,就这么扔下乱摊子,他要怎么收拾?我和清净道人当真长的如此的像吗?”
“解释什么?你想跟他解释什么?”
“我……”
“你不明白道侣是什么意思吗?”楚遗话里隐隐有了怒气,这怒气在看到魏西晦暗不明的表情时愈加不受控制。
他猛地揽过魏西,冰凉的手指滑过他的下颚,不等他明白此时状况时,唇已经触了上去,轻轻的咬着魏西的下嘴唇,舌尖滑过惊起一阵战栗。
魏西大脑轰然炸开,一片空白,只觉的那触上来的一片温软,轻柔而坚定,不容拒绝,像是万千只蚂蚁爬在心头,直痒的他后腰酸软酥麻。
楚遗的唇温凉,舔舐全凭感觉来,没有技巧可言,又处处不留余地,片刻的清醒都不容,颤抖的睫毛似蝶翼,挠的魏西胸口一热,脑子里再多的弯弯绕绕也蒸发的没了影。
口鼻间特有的清香浮动,似只蝶要落不落,这种清淡的味道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闻到的美妙,欲罢不能,午夜梦回思及此越发空落落的心疼。
他展臂抱紧楚遗,主动加深这个吻,身体上越是没有距离越是觉得有道鸿沟难以逾越。
魏西死死的抱着楚遗,贪恋沉溺,一只手无处安放的抚上楚遗的脖颈,那层皮肤似乎吸附着他的手不让他松开,忍不住的轻抚慢捻,白皙的颈子立时染上片片桃色。
楚遗喉间溢出一道黏腻的声音,魏西一怔,似一道惊雷劈开脑壳,他猛地抽身退开几步,两人愣神相顾,深深浅浅的喘息声让周围的空气难降温度。
楚遗平定着气息,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你认为的道侣是什么意思,我说的道侣便是这个意思,你可愿意?”
魏西半张着嘴,痴痴呆呆,愿意二字不过脑的想要钻出口中,正卡在唇边,忽然一声肉身砸在地上的沉闷响动让两个人回过神来,望向一旁。
饕餮不知何时淘上了屋顶,嘴里塞着满满的稻草滚了下来,维持着四脚朝天的动作,两只泛着绿光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们,有震惊,有不解,有幽怨,有不知所措。
下一刻,饕餮那张不怎么能做的出表情的脸上硬是让人看出了愤怒,不给两个神魂尚且未归位的人留片刻喘息的时间,它怒吼一声,口中稻草飘满天际,伴随着再一次野兽被困般的嘶吼声,饕餮的肚子鼓胀,嘴巴生生咧到了脑后,一具具石像自天而降砸满院落。
魏西定睛一看,傻了眼。
卧槽,麻衣酱,到处都是麻衣酱。
魏西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歪头看向楚遗。
楚遗的脸一片黑沉,亲吻后艳丽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甩手间,石像东倒西歪,楚遗留给他一眼能烧死人的目光后,没了,不在屋子里,直接飞出了法阵。
当真是我行我素的大神啊!说不好听一点,也太他妈神经质了。
饕餮吐完东西后欢快的跳了起来,围着石像上蹿下跳,最后窝在麻衣酱的头上定定的瞧着魏西,似乎心情十分不错。
魏西望着满院的狼藉,连无奈的力气都没有,这么半晌的时间,心情沉浮如卷在海浪之中,抛高抛低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可依附的,他长出口气,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停尸。
大神这是什么意思?想上他?他有什么好上的?若说愿意会怎么样?若不愿意是不是他就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若是如此,他连荣山都走不下去就会被人杀掉,更恐肖想得到清净道人的法器,回到他的世界。
思及此处,眼眶竟微热,魏西伸手一摸,湿漉漉一片,他望着掌心不由心惊,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
那之后三天,三个日夜,楚遗都没有再出现,魏西靠着一瓶丹药熬过了三天,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饿了就倒一把吃,完全将一天一粒的叮嘱抛去脑后。
饿的眼花缭乱的时候,他差点抓过饕餮来咬,被饕餮一蹄子踢回了荣山,最后还是杨瑶喂了一碗粥给他,才救活一条小命。
三天没见,杨瑶眼肿如桃,见他清醒过来,立刻哭哭啼啼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