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就纳闷了,消失的柴火自己飞回了家?这么玄幻的?
问老妇人肯定是问不出来的,女人疯了后,除了知道他是她儿子,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话也不会说,前两年总叫嚣着要复仇,看见穿白衣的就扑上去咬人家,仙门的人自然不齿与老弱妇孺动手,推开她也就算了,只是穿白衣的却并非都是仙门子弟,这些人可就没那么好被打发了。
疯女人被人打的全身都是伤,如今将他错认成儿子,倒是不会动不动扑向别人,只这一身子伤留下的病根儿却是越来越重,他们也没钱治病,看着也拖不了几年的时光。
魏西叹口气,将妇人扶在床边坐好,打开门窗透透气,散散这屋子里莫名的一股子臭味,这才抱起柴火道:“娘,你乖乖在家里呆着,我去将柴火换点东西回来吃。”
妇人乖巧的躺上床,目光黏在他身上,直到人走出家门。
要说老妇人的长相算是上乘的,即便岁数大了,人也疯癫了,依旧风韵犹存,却不知道是她身上本来的味道,还是这屋子的味道沾染在了她身上,走去哪里都带着股子熏人的臭气,以至于起了歪心思的老汉们,常常笑眯眯的走近她又捏着鼻子逃开。
这味道让魏西也是甚头疼,找不出原因,也就只能将就着忍了,起初还常常觉得要窒息,后来也习惯了,便再没理会过。
他回头默默的望着不大的屋子,紧抿着嘴,好歹是个收容自己的地方,若是没有老妇人,他怕是要流浪街头。忽想起戒指里的人,魏西眉头微皱,修仙啊!确实有些心动,也不知道那位叫楚遗的仙人能不能等他几年或者十几年,为妇人送了终再随他去修仙。
应该是不能,简直异想天开。
魏西笑着摇头,想清楚后,他振奋精神向院外走去,卖了柴火还要回来做饭,天已经有些暗了,今日真是诸事不顺,该记下日子——霉运之日,以后防着点。
他卖了柴火,弄来两个萎靡不振的菇类,长叹口气,踱步到后山的一片空地,支了个篓子,撒点面食的碎屑,静静趴在一旁的草垛子里,手里攥着根细长的线。
借着夕阳的余晖,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在篓子边乱跳,兴许是贼了,小东西只敢露头啄上几下,便躲的远远的。
魏西等的有些急躁,这天景的蚊子可不好惹,他按死脖子上一只吸的通红的蚊子,爆浆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颤,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想要拽动连着篓子的绳子。
因为一只愣头愣脑的小麻雀已经跳进了可捕捉的范围,不过,他还是咬咬牙,抑制住冲动,一只根本不够吃,还是要饿肚子。而且这一带的麻雀越来越鸡贼,你落一次篓子,再想抓就难了。
他静静地看着周围几只呈现观望状态的小东西,心里焦急的喊,“快进来,快进来。”他可不想晚上再次饿的睡不着,鲜美的肉啊!
眼见周遭已经朦胧一片,再等下去,怕是要看不到了,魏西只得在几道黑影闪进篓子里时,猛地抽走绳子,唉,看天意吧。
他挠挠下巴和脖子上被蚊子叮的包,起身走过去,一,二三!三只,三只活蹦乱跳的肉!
魏西喜的险些流下哈喇子。
带着三只小东西,回家弄了一锅小麻雀炖蘑菇,疯母亲吃的很开心,气色也渐渐好转,只是这玩意儿大补,长久吃着,吃的魏西总觉着浑身燥热的难受,心下思量明日得弄些别的来吃。
傍晚下起小雨,淅淅沥沥顺着屋顶往下漏,魏西手里捏着戒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刚认识的仙人聊天。
“楚遗大大,你今天救我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我还想着今日毕定不能安生,怎么反倒一点动静也没有,翠花每晚总要来家里看看,今天也不见人影,我晕过去的时候出什么事了吗?”
戒指里沉静片刻,一道清幽的声音传来:“你家漏雨了。”
“哦,没事,这么点小雨,淹不死人,我家也没什么东西,就让它漏着吧,我又不会补屋顶,刚说到哪儿了?”
楚遗道:“你家味道不对。”
魏西凝眉,仙人聊天跳跃性太大,跟不上思路,“我家味道一贯如此,不知哪里来的异味,我也寻不到,不妨事。”
“似乎是从你母亲屋子传出来的。”
“我母亲?人上年纪了,总有些味道,不是事,别在意。”
“……”话语中断,滴滴答答的雨声越来越密集,魏西身上燥热的难受,听着楚遗的声音冷冰冰的,还舒服不少,遂又寻着话题问道:“我今天晕过去后,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同我讲讲呗。”
“你,睡不着吗?”楚遗轻声问。
魏西听他语气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也就大着胆子天南地北的胡侃,叽叽喳喳像个话唠一样,楚遗始终没有吭声,似是在思索什么,半晌后,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道:“你家的味道当真怪的很,不若趁着雨夜,去你母亲房里看看。”
魏西一愣,幽幽的望着窗外,奇道:“为甚要趁着雨夜?平日里我去看的还少吗?你应该也瞧到了,平常的很。”
戒指里没了声响,他直觉仙人生了气,却也不打算冒雨去母亲房里,夜半偷窥将自己当儿子的疯女人房间,他怵的慌。
魏西恍惚走神,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喉咙干涩,伸手接过一捧雨水喂到嘴里尝了尝,‘呸’的一下,忙勺过缸里的水漱口,完事后骂骂咧咧的瞪着天空,“下的是个什么狗屁,一股子腥腐味,要命!”
第二日,魏西照常上山捡柴,路过翠花家等上片刻,见她没出来,自己便先走了。
午时方回,又顺路走过翠花家,见依旧大门紧闭,这才想起昨晚想问的事情,被大仙三言两语打乱了思路,他颠颠背上的柴火,伸手揪出衣服里的戒指问:“仙师,昨天我昏倒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翠花妹子咋没了影了?”
等了半晌,戒指里一点动静也无。
魏西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翠花,昨天莫名其妙的究竟发生什么了?
“楚遗大大,楚遗仙师,楚遗!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啊!”魏西急了,有些怒气上涌,不过张张口的事,怎么就这么麻烦不愿意说?!
“说什么?那小姑娘在村里到处说你是她男人,不该学乖点吗?她被昨天打你的人带走了。”楚遗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情,没有一点波澜,单从语气上什么都听不出来。
魏西蹙眉,仙人的世界冷情的很,他同他也说不明白,将项链塞回衣服里,转身向田家跑去,好歹是村里最大的户,应当是讲道理的,狗腿子依附着田家,上那儿找人说理,总还有点希望,旁的人他再想不出了。
只是还没有跑几步,忽闻一阵喧闹的声音,挑眉一看,十几个粗布衣裳的壮硕汉子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
对面的气焰隔这么远他都能感觉的到升腾而起的熊熊烈火,魏西暗自思量,自己从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何况来找他又哪里需要这么多号人,遂匆忙忙低下头,能缩多小缩多小,恨不得自己是只仓鼠,只盯着自己面前一寸的小地方,滴溜溜从一群人身边贴墙而过,生怕惹上是非,他还要赶着去田家。
与人群擦肩而过的瞬间,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遭的空气突然安静的可怕,魏西眼珠子不动声色的转向一旁,一双双脚齐齐朝向他,俨然将人围了个严实。
突然,头皮一疼,最近的一双脚的主人扯过他的头发,扯的魏西向后一个趔趄,一捆柴从肩上脱落,砸的四散开来,脑袋被人狠力按在土墙上,蹭了一鼻子灰,耳边的声音颇嚣张的道:“还想跑,看看你能往哪儿跑,小崽子,今天就让你跟那疯婆娘一起去死!”
魏西脑袋嗡鸣不断,五官皱成一团,却无论如何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过人,做小伏低的让上辈子的爹娘看了都觉得可耻窝囊,随便见个人物腰都能佝到地底,亲祖宗都能被气活过来,还不满意!这破地方哪儿他妈来的这么多大爷!
魏西心中骂骂咧咧,脸上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哭丧的瞅着周围不熟悉也不算陌生的脸,都一个村子的人,多少打过些照面。
“怎么?你小子还敢在这里大摇大摆的?没点记性?”身后的人再次说道。
魏西梗着脖子眼珠翻出大片眼白,活像只吊死鬼,吓得那人手一抖,松开攥在手里的头发,他这才得以窥见庐山真面目,不就是昨天打他的狗腿子嘛?!还正想找他,他倒是自己过来了。
想起晕倒前他说的话,‘大哥的女人你也敢碰!你他妈是不想活了!’魏西挠挠头,转身歉意十足的深鞠躬,一张谄媚的笑脸,虚伪的恶心人,“大哥,大哥,小弟就是一不值钱的下等人,干苦力拾柴火的小废物,脑子当真不咋好使,随我母亲,您若是觉得小弟哪里做的不对,或者有什么要小弟去做的,您直接吩咐一句就成!”
什么尊严什么骨气,他觉得自己在这破地方短短的时间,所有的脾气都磨没了。
“呵?那你说说你对翠花都干什么了?”
魏西闻言一愣,木讷的重复,“翠花?我对翠花干什么了?”
“你小子干什么了你不知道?老老实实给爷说清楚!”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连翠花一个指头都没动过!天地良心,千真万确啊!不过大哥,我和翠花都是糙人,您跟我们这种人计较什么,多少女人在您身后排队呢,一个小小的翠花而已,配不上您,配不上您!”翠花也就稍有点姿色,甚至不如他现在的老娘,确实算不上好。
不过这话说完,周围人的眼神越来越暧昧,仿佛已经确认了什么事情。
‘啪’的一声,魏西结结实实被人一大嘴巴子抽的站立不稳,靠着墙滑落在地。
这一下子就知道是练家子,右耳朵嗡鸣不断,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旁的人围着他开始鼓掌,一个个没个新鲜词,就知道重复“抽的好,抽死他丫的。”
抽他的人并非是狗腿子,只是个旁边比狗腿子还狗腿子的人,自认看不下去,想抽就抽了,却不想还没得意多久,‘啪’的一声,右脸火辣辣的凭空冒出五个指头印子。
魏西捂着脸愣怔的看着那大汉同样捂脸哀嚎的样子,脑袋彻底短路,一片空白。
“跟你说了这狗东西身上有邪乎,昨天我就被抽晕过去了,你还不长脑子!”
邪乎?昨天?难道是仙人在帮他,念头一闪,他忙摇摇头,楚遗与帮人,也太不搭调了些,可还有别的可能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