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物理生物化学，有一个算一个，全加在一起，也没有他眼前的卞宁难懂。
——这是吴哲也用月考的时间得出的重要结论。以前他是写完了卷子就睡觉，现在他写完了卷子就趴在桌子上看前面也趴着的卞宁。
即使从吴哲也的角度看过去，卞宁比迷之自拍的角度还要迷，基本上就只能看到下巴和鼻孔，但吴哲也也看得乐此不疲，时不时地还眯眯眼睛，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在第一考场见过卞宁，毕竟卞宁这么好看，他如果见过肯定会过目不忘，这也就是说卞宁并不是像吴哲也是答完了题在保证正确率的情况下才睡觉的。
可要说卞宁是那种不好好答题就知道睡觉的学渣，那他平时表现得又似乎太过于标兵了一些。
这种考试卷都不好好写的人，上课却常常是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作业也不像吴哲也那样常常不交，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吴哲也越想越怪，总不能是智商上的问题吧？这个卞宁确实不简单，怪怪的。
但他吴哲也是谁？越难的题，越要做出一个解——而卞宁，已经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吴哲也，一个基本上只要老师不找他谈话，他是绝对不会踏进老师办公室半步，更不在乎任何考试成绩和排名的人，在这次月考之后，却十分主动地走进了老吴的办公室，并且还是在体育课上偷溜回教学楼，就为了看看各科成绩。
“你没去上体育课？”老吴对于吴哲也的出现十分意外。
“去了，身体不太舒服就回来了，刚好来看看上次月考成绩。”吴哲也说得一本正经，自然无比。
“身体不舒服？”老吴怀疑地看了眼面色红润的吴哲也。
“昨天没睡好，有点儿累，想回教室补个觉，省得下节课犯困。”吴哲也面色如常，“您能给我看一下这次月考的成绩吗？”
”看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看成绩？你还知道关心自己吗成绩？”早已对吴哲也的德行了如指掌的老吴一个字都不信。
“就看成绩啊，不然还能来您这里看什么？看下次月考的答案吗？”吴哲也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被吴哲也逗笑了，“吴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那个吴哲也吧？果然不同凡响啊。”
“老师，过奖过奖。”不等老吴回答，吴哲也首先朝人家老师弯腰拱手，收下了人间对他的“夸奖”。
“少在这儿卖乖。”老吴从三班的数学卷子里抽出吴哲也的那张递给他，“数学这次只考了138啊，好好看看是什么问题。”
吴哲也装模作样地接过来，端详了片刻，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班里还有比我高的吗？”
“你不跟年级比，跟班里比什么？”老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人家一班刘鹏考了147，你好好学着点儿，答完题也多检查几遍，一天就知道睡觉，哪儿那么多觉要睡？”
吴哲也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再次装作不在意地开口，“那最低分是多少啊？”
老吴奇怪地看了吴哲也一眼，“好不容易见你对成绩上心了，到头来关心的还是别人的成绩？”
吴哲也从自己的卷子上抬起头来，冲着老吴咧嘴一笑，“我不就是向宏观地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自己看去。”老吴把一沓卷子都塞进了吴哲也怀里，“你旁边那几个考得都不怎么样，你平时闲了帮着点儿。”
老吴话音刚落，吴哲也就翻到了蓝若兮的卷子，“蓝若兮118不是还行吗？”
“118……”老吴一边批改作业，一边重复了一遍分数，似细细揣摩般地开口道，“也就还行了，比起那个许可和卞宁是不错多了。那俩考得简直不忍直视。”
吴哲也的眉头挑了起来，快速地翻着试卷，直到看到了卞宁的名字。
先是愣了一下，又“啧”了一声，倒吸了一口气，最后发出了一声叹息——38分。卞宁考了吴哲也的零头。
“其他科目的成绩，您这儿有吗？”吴哲也不死心，不收集齐样本数据，他不能贸然进行数据分析。
七中的月考不像其他考试会直接电脑改卷，所以一般都是老师人工改卷后再次人工记录成绩。各科老师登记好后会给各班班主任一份，以便班主任实时掌握学生的整体成绩。
“今天真是怪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成绩了？你既然这么关心成绩，你考试的时候怎么不少睡一会儿？”老吴虽然嘴上忍不住地念叨着吴哲也，但还是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各科的成绩单，想起来就恨铁不成钢，“算了一下你的总分，比人家一班还有二班那俩还是差了点儿啊，你能不能上点儿心？”
吴哲也却好似没听见一样，一目十行地专心在纸上找着卞宁的名字。
从老吴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吴哲也一手插兜，一手摸着自己在太阳的照射下有些发烧的后颈，实在是不太明白卞宁的套路。
卞宁的数学卷子简直惨不忍睹，后面的大题大片大片的留白，只有选择和填空里写着答案。其他卷子吴哲也虽然没看，但看成绩也能看出来，必然不是太好看。
怪了，既然如此学渣，那上课还假装什么听讲，平时还交什么作业呢？彻底放松自己不是更舒服吗？偶尔见人翘个课还翘的是体育课，简直无法理解。
吴哲也晃晃悠悠走回教室的时候，卞宁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全班只有他们俩翘了体育课，或者说只有吴哲也注意到卞宁翘课了，所以自己也跟着一起翘了课。
轻手轻脚地走进教室，吴哲也没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坐到了卞宁前面的位置上。双手手臂搭在椅背上，侧头枕住。整个人反坐着看卞宁的睡颜。
卞宁用左手做支撑，头枕在上臂，小臂随着重力而微微向后，手掌微屈。
吴哲也的眼神顺着卞宁漆黑的发丝滑到了饱满而白皙的额头，勾勒了一遍眉眼的轮廓，又顺着鼻子完美的线条，来到了单薄而红润的双唇。
吴哲也常常听到别人夸他好看，但他此刻却觉得卞宁才是真的好看，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眉眼，让你情不自禁就会沉沦其中。
在吴哲也看来，他的好看太过单薄，不过是一副皮相。而卞宁的好看却饱满而深邃，大概是所谓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也不知道卞宁将来打不打算报考电影学院，他觉得卞宁特别适合古装扮相冷艳美人，或者现代的冷酷杀手衣冠禽兽。
看着看着，吴哲也的目光又移到了卞宁垂着的手掌上，在人家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流连忘返。突然就很想伸出手来握一下，看看这手掌是否也如主人般的冰冷而坚硬。
吴哲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轻轻地捏住了卞宁的指尖，继而伸出手握住了眼前的这只手。
然后那双曾让吴哲也看愣了神的眼睛倏然睁开了。
卞宁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眼前有些发懵的吴哲也，接着视线又轻飘飘地落回到两人相接触的手上，眼神平淡却又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
吴哲也咧了下嘴，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甚至又不怕死地捏了一下卞宁的手掌，才收回手，轻咳了一声说：“起床了。”
卞宁自然懒得理他，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就换了个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吴哲也倒是没有一点儿做了坏事被撞见的窘迫感，反而倚靠在椅背上，继续轻声骚扰卞宁，“宁哥，起来跟我谈谈呗。”
卞宁不理。
“宁哥，谈谈呗，跟你说正事，真的。”见卞宁仍然无动于衷，吴哲也不怕死地耍起了无赖，“你要再不理我，我就继续拉你的手了啊。”
卞宁终于从鼻腔里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用充满威胁的目光看着吴哲也。
吴哲也扬了扬嘴角，笑得温柔。
“宁哥，不喜欢学习啊？”
卞宁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写满了“你特么有病没病啊？”
吴哲也问完也觉得自己实在是问得十分奇怪，便笑着在卞宁的头上轻拍了两下，“是我有毛病了，你继续睡吧。”说完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轻叹了口气，吴哲也觉得没那么简单。
太难了，这也太难了。
数学题再难，也总归有固定的解题方法和思路，但卞宁可是一个大活人，哪里会有固定的解题方法和思路？
这让前十六年来都顺风顺水的吴哲也，抓破了头。
晚上在吴家的饭桌上，吴哲也终于没忍住问了自己的妈妈，“妈，你说啊，要是你完全是为了另一个人好，想劝他好好学习，但是对方总是对你爱搭不理的，你怎么办？”
吴妈妈慢悠悠地喝了口粥，才在吴哲也期待的眼神中，回答道，“怎么？你们老师选你当学习委员，让你督促其他同学学习了？”
“没有，我哪儿有那闲工夫。”撇了撇嘴，吴哲也决定实话实说，“就我前面一个男生，人长得有多好看，成绩就有多差。蓝若兮高一跟他一个班的，我听说他高一入学的时候，还是拿奖学金的呢，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这次月考考得那叫个惨不忍睹，班级倒数。”
“所以呢？你干嘛这么上心？”
“你不觉得可惜吗？这么好的皮囊，要是灵魂也有趣多好啊。”吴哲也目视远方，一脸的畅想样，也不知道在想象些什么。
“成绩好并不代表就是有趣的灵魂，只能代表很擅长学习。有趣的灵魂跟学习成绩并不能划上等号，你现在还没明白吗？”一直提倡素质教育，不想让吴哲也只会死读书，读死书的吴爸爸放下碗筷，一脸正色。
“我知道我知道，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最后吴妈妈也没有告诉吴哲也明确的答案，只是说：“人心换人心。你真诚待人，别人自然也会真诚待你。但你即使是真心地为别人好，也要选择别人可以接受的方式。而且，不要打着“为你好”的名号，把你的观点强加到别人身上，即使是你认为非常正确的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