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陵亦尘已经把伤养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想个办法,顺利撤离西夏,绕道中泽,回到东陵之际,突然小兵进来禀告,太子妃求见。
“太子妃?”陵亦尘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个又娇弱又老是哭丧着一张脸的蛮语珂?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再说,他已经命人看住她,不让她离开太子府半步,她怎么可能飞奔边关?这一路漫长坎坷,她必定吃了不少苦吧?莫非是墨子宸设的局?找个人冒充?就像当年他设局擒墨子宸一样。
陵亦尘赶紧亲自登上城门查看,却见果然是蛮语珂。她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一角往上望,苍白而绝美的小脸看起来十分憔悴。眉头紧锁,水眸盈漾着委屈的泪光。
陵亦尘莫名心中一懔,举手下令开城门,让蛮语珂进来。
玛卡驾着马车进了城。陵亦尘立刻下了城楼迎接,将她牵下马车,亲自接进府里。
玛卡都觉得这次的陵亦尘有些奇怪,居然没有暴怒。
在她想来,太子妃未经许可,跑来边关找陵亦尘,陵亦尘一定会爆怒,对她又打又骂,没有想到居然没有。陵亦尘一改往日的暴躁,反而显得体贴宽容。这是为什么呢?
玛卡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已经被陵亦尘圈进怀中的蛮语珂对陵亦尘撒起娇来:“太子殿下,我终于见到你了。夫君,看在妾身千里寻夫的份上,能帮我做一件事情吗?帮我把这个贱丫头逐出城外,直至十里之外,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贱婢!”
蛮语珂陡然变脸,横眉竖眼怒视着玛卡,葱葱玉指像要指到玛卡的鼻子上似的。
玛卡惊呆了,不明所以看着蛮语珂,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蛮语珂对她破口大骂。这么多年来,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她也尽忠尽心,为公主操碎了心,可是公主却……
“玛卡在路上听说我要来找太子殿下,觉得这是自寻死路,拼命劝我离去,就此隐居起来,或者回北漠找老祖宗,过好日子。可是,我死活就是不愿意。玛卡就是怕死,她见我不愿意,就趁我睡着之后,悄悄偷了我的银两首饰要跑掉,幸好我睡得浅,没被她跑走,又愿意原谅她,这才肯跟我一起到这里来。可是,如今我找到了夫君,这样的贱婢我就不要了,夫君,把她撵走吧。”
似乎心里也有不忍,最后这句话说出来的时侯嘴唇是哆嗦的。
“不要啊,太子妃,”玛卡不知道蛮语珂为什么会无中生有说这些,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方才哭喊着,立即跑下马车,跪地哀求,“请太子妃不要这么撵我走,不要!”
“夫君——”蛮语珂好像害怕玛卡会说出什么似的,着急地揪住陵亦尘的袖子,撒娇地催促,“快点将她撵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再看见她。”
“好,”陵亦尘居高临下睥睨着玛卡,以无所谓的语气吩咐,“来人,把她拖出城外十里,不许她再靠近。”
瞬间,两名侍卫上来,一左一右,将玛卡拉了出去。
玛卡声泪俱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太子妃,太子妃,公主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倚靠了啊,你别让我走——”
“呸,”蛮语珂毫不犹豫地啐道,“我唯一的倚靠是太子殿下,才不是你。”
玛卡来不及答,已经被人拖出去了。
蛮语珂回头妩媚地勾起一抹淡笑,仰望着陵亦尘,壮着胆子捧上他的脸,继续甜言蜜语:“其实玛卡如果不犯错,倒是一个好奴婢,最起码,这些年,的确是她陪我走过来的。并且,她说得也没错。现在这里就是是非地,按理太子殿下平日待我只是将就,我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可是,我还是来了。”
“我本来是恨你,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你受了箭伤,困守城池,进退两难的时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应该恨你的,可是想到你有可能被墨子宸杀死,我就莫名其妙心如刀绞。”
陵亦尘一瞬不瞬地俯瞰着面前这个甜言蜜语的女人,千年玄铁般冷硬的心,突然泛起一抹温暖。也许,真是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吧。
但陵亦尘又本能强烈抗拒着这份好感。他不信!不信他对她这么狠,她还能跑到这里来与他同生共死。
“不要告诉本宫,你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与本宫同生共死。”陵亦尘嘴角如刀的嘲蔑,不单单是对蛮语珂,还有对自己。
蛮语珂凄然笑着,更紧的抱住陵亦尘:“是!就是要与你同生共死!我恨你,所以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死,我要跟你一起死,化作厉鬼缠住你。这就是我的用意!”
她说得越狠,陵亦尘倒是越信了三分。
“本宫之前对你非打则骂,你还愿意这么对我?”陵亦尘孤疑的目光淡淡扫了蛮语珂一下。
蛮语珂这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此时便从容不迫地解释:“一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二来除了这里,我也无处可去。我们进去吧,进去再详谈。”
她扫视了周围一眼,侍卫森严,如何动手。
陵亦尘将她手一攥,就往府里走。
到了房间,陵亦尘按住蛮语珂瘦到只能触到骨头的肩,犀利地盯着她问:“告诉本宫,为什么来这里?最真实的原因。”
蛮语珂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看起来,他还是不信任她。
真是可卑!想必知道自己做尽了坏事,不值得人爱,不值得人生死相随了吧。
“好!我说!”她很冷静地开口,“是因为我不想活了。我在灵都根本待不住!原本就要受如姬她们欺负,后来苏碧落来了。你也知道,她是我最痛恨的敌人。她来到灵都,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鬼法,居然说动你父皇禅位,将皇位传给了四王爷陵亦珩。你说有她在,还有我活命的机会吗?我不走,做什么?受她冷嘲热讽吗?受她嘲笑吗?笑我所嫁非人,被你打得满身是伤?”
蛮语珂越说越激动,挑衅的目光盯着陵亦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