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口进去?”夜云夕十分纳罕的问道。
在生意场上谈生意的人,三教九流尽有,场所也就各有不相同,高档青楼,茶楼。中等的饭庄子,酒肆。最下等的是色中饿鬼最喜欢的窑街妓馆……
常流连最下等地方的人,纵使再有钱有势,夜府也不会与之攀连。
是以,夜家人谈生意的氛围很干净,高雅。
“青楼?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在一些地方,青楼和下等的窑街,妓馆一样,是睡女人的地方。
但青州不同,青州城里的青楼,与它处,大相径庭。
以青州城里最大的“常青楼”为例。
在鳞次栉比,屋舍楼宇,密密匝匝的临江岸边,富丽堂皇的“常青楼”
里面只住着八名姿容倾丽,才艺出群的如花美眷,每一位女子独占一座小楼,日子过的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奢华。
连身边服侍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丫鬟玲珑精明,婆子世故圆滑。
她们不仅要有美丽的容貌,还要具备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本事。那出类拔萃的学识,连许多文人雅士都远远望尘莫及。
如若能竞选上常青楼里的花魁,那就更是了不得的,了不得。
你要求见上一面,真真是难于上青天哩!需经过的程序,环节非常复杂。绝不是说大爷儿你有钱,肯砸银子就成的,还要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和素养。
比如,你要先过,头一个环节“骑楼赛诗”,由老鸨子出题,一屋子自命风流的文人雅士,乡绅土豪们,要在各自桌案上的纸签上,写下一首诗句,由一旁的丫鬟摘着好的,莺声脆语的朗朗吟诵。楼上闺阁里的姑娘听着顺耳,看得上那一个的文采,才能留下来进入下一关。
第二道环节,名曰:打茶围。由丫鬟给每人奉上一盏香茶,众位客爷,先品尝香茗,猜出名字,再说出个子丑卯酉来,而后:“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拽两句关于所品之茶的诗词出来,各展才华之余,亦可在人前卖弄一下自己的学问。
然,侃侃而谈的同时,你出手也得大大方方,丫鬟红袖添香为你研墨,你得赏下银子,过来给你揉肩得赏银子……
林林总总下来,荷包浅的,银子便空了,后面的你也别想了。
所以说,青州城里的青楼,门槛极高,你没文化不行,没财力不行,没情调还不行,乃是最高档的消费场所。
纵然如此,文人骚客,士绅土豪仍是趋之若鹜。
夜云夕去青楼的次数,不必茶楼酒肆少。
于是总结了一下,“常青楼”的生意之所以如此红火。
其一,是源于男人众多本性之一,越是看不见,越是心痒痒。
其二,出于人的攀比心理,你出五十两银子,看不顺眼的会再加上五十两。
……只是……这……“春宵楼”?她还真没听说过。
“不可,不可,其一,你我光明正大的进去,还怎么捉奸见双?其二……”无名别有深意的目光在夜云夕平坦的胸前荡漾了两圈,平顺的眉毛一挑,说道:“你虽是男儿装,可惜终究不是男儿身,根本架不住人家上下其手呀!”
夜云夕先是被他看得,背脊发凉,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后又听他,如此一说,心下了然的同时,羞怒的红了脸,恶狠狠挖无名一眼,一甩衣袖,紧紧抓着黑色的夜行衣,转身回房。
这才有了后来,两个梁上君子,看了一场“真枪实弹”的春宫图。
后来,夜云夕羞怒之下,将《药反录》里最的“合欢神仙眷侣散”用在无名身上……
一个月离不开女子……
“花开花谢年年有,人过青春时风流?”无名自斟自饮对月高吟。
他眸底,似月下湖水看似风平浪静,却暗涌内藏,锋芒内敛。
月色皎皎,湖水绵绵,莲花香郁,清风幽幽,吹进来,拂起层层薄如蝉翼的白纱。
夜云夕摇着喝空了的酒瓶醉眼朦胧迷离,不高兴的嘟着,红润光泽的嘴唇:“你的酒……嗝……和你的人……人一样……嗝……”
唇染珠光,越发显得妍姿艳质。
无名的心狠狠砰动一下,一时间竟看痴了目光。
“……无名……我……不甘心……我……不要……不要嫁……嫁人……无名……”
无名猛然回神,立即将酒瓶送至唇边,豪饮几口以解口唇的干渴。
“傻丫头。”爱怜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去她鬓边碎发,暗涌深藏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痴痴凝睇着,夜云夕那张晕红的醉脸。
“也许,这才是你最好的解脱吧!”
声声怜惜。字字心疼。
他们虽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
在无名心里却形同阻隔着千峰万壑。
她,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他从不是悲秋伤情的人,却独独放不下——她。
好可叹日月穿梭白了头,一醉解千愁……
没有“利剑”,如何能斩断情丝。你不踏出这一步,如何能重新拾回旧时光里的快乐……
庭院树枝上,挂着八角琉璃罩灯。
沈子墨青丝如墨,眉眼冷肃,踩着黑色的皂角靴稳步进入空心亭内。
“你的药,一日三次,涂在伤口上,你,要忌酒。”
无名手中的酒瓶一空,多了一个巴掌大的黄纸包。他紧紧握住,只差没仰天长叹。
断酒如断命呀!
望着汉白玉桌案上下,三十多个空酒瓶子,沈子墨浓眉深锁:“她喝了多少?”
无名亦扫了一眼罗列的空酒瓶,勾唇角,露出一抹轻笑:“不知不觉竟喝了这么些。傻丫头的酒量……”望着沈子墨,悠然说道:“下降喽!”
他们曾经最高的记录是五十一瓶。
沈子墨眉心隐隐跳动,对待嗜酒如命的无名,不许他喝酒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云月就交给你了,”
沈子墨不再多言,打横抱醉的不省人事的夜云夕大步出了凉亭。
她轻盈的身子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和淡淡的女儿香……
晨曦初显,斜照入凉亭,卿云烟霞,莲花拽拽。耳畔凉风阵阵,眼前轻烟缭绕,似雾非雾,入得无名眼里一切萧萧瑟瑟。
转眼,望着对面,侧首趴在冰冷石桌上,睡觉香甜,人事不知的夜云月,眼前人影一阵恍惚,似她非她。
修长的手指,捻过一缕垂在胸前的柔亮顺滑的青丝,半痴半狂的吟诵道:
“离恨晚凉天,琵琶半遮面;
珠翠掩泪眼,夜半冷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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