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这名儿好!”
“什么名儿好啊!要我说,那内容更好!你没看见那些原本一心扑在好吃的早点上面的娃娃,这时候听说书都听出一副痴傻的表情了;还有那些大人,原本还叽叽咕咕相互聊着什么的,现在也不聊了----”
“安静!下面还有呢。”
那人被噎住了,也不恼,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话多了一点呢!不经意地咂了咂舌,自个儿做了一个鬼脸来缓冲内心的小尴尬。
黎老爷子越说越是神采飞扬,信心满怀,手中的惊堂木拍打出来的气势也加重了一份。
话说,我这第二回要说的是:悟彻菩提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
话表美猴王得了姓名,怡然踊跃;对菩提前作礼启谢。那祖师即命大众引悟空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众仙奉行而出。悟空到门外,又拜了大众师兄,就于廊庑之间,安排寝处。次早,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每日如此。闲时即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在洞中不觉倏六七年,一日,祖师登坛高坐,唤集诸仙,开讲大道。真个是: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
慢摇麈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
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
开明一字皈诚理,指引无生了性玄。
孙悟空在旁闻听,喜得他抓耳挠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忽被祖师看见,叫孙悟空道:“你在班中,怎么颠狂跃舞,不听我讲?”悟空道:“弟子诚心听讲,听到老师父妙音处,喜不自胜,故不觉作此踊跃之状。望师父恕罪!”祖师道:“你既识妙音,我且问你,你到洞中多少时了?”悟空道:“弟子本来懵懂,不知多少时节。只记得灶下无火,常去山后打柴,见一山好桃树,我在那里吃了七次饱桃矣。”祖师道:“那山唤名烂桃山。你既吃七次,想是七年了。你今要从我学些甚么道?”悟空道:“但凭尊祖教诲,只是有些道气儿,弟子便就学了。”
黎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演绎的美猴王越来越形象,下面的孩子听得兴起时,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待第二回说完,黎老爷子已经退了场,一楼大厅里的人才慢半拍的鼓起掌来,掌声雷动,小孩子觉得自己的小手掌都拍麻了,仍然觉得无法宣泄内心的喜爱与激动。
“刚才老爷子退场的时候说什么了?”
“老爷子说什么了吗?我怎么没听到?”
“说了,只是我听得不太清,好像是下午跟着说第三回。”
“哈哈,那就好!我也觉得还没有听够。”
“你以为只有你没有听够,不说那些娃儿,就说说那些平常在朝堂上上班的大人,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可听了这话本儿,也深深被吸引了。”
“好啊!当真是好!”
范镇捋着净白的胡须,一个劲儿地感慨。
“子膽,这---是不是你弄的?”
章惇疑惑地看着苏轼,他觉得,当今大宋,只有苏轼这样的人才有这样跳脱的才情。可,这又好像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疑惑了。
“呵呵!就这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那是我家的三个儿子鼓捣出来的,就因为弄这话本,时常忘了吃饭,被我家夫人好一顿狠批。他们表面笑着表示——明天不会了!可,明天照旧,下一个明天又照旧------使得我家夫人不停地在我面前叹气,让我管管他们。”
“看来,你是没有管!”
“管什么管?我想先看看他们到底鼓捣的是什么?你猜他们跟我怎么说----爹爹,现在只能告诉您,我们在写话本,还是特别有趣的那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也可能因此而一鸣惊人咯!不用再活在您响亮的名声阴影下。”
“哈哈哈!子膽,你家的孩子这话说的不错,给你当儿子确实挺憋屈的!”
章惇笑得很张扬,有一丝解气的成分。同时,又心生羡慕,自家的几个孩子也不是特别出众的,或许也因为他这个父亲掩盖了他们原本的光芒。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是前面的这个蓝色已经很耀眼了,甚至是像子膽这般在文学的殿堂里灿烂夺目;也可以像他这般在仕途上这般年纪已然登上副相的位置----那么,他们的孩子得要拥有怎样的蓝色,才被人家注意?
他第二个儿子就曾说过一句混账话:“爹爹,反正不管我怎么努力也不会超越您的高度,也无法让人认识到我存在的价值,不如我就当一个特别混蛋的儿子,或许能留给世人一个特别深刻的映像。”
他记得当时的他是怒极反笑,在儿子的头上重重地拍了一把掌,而这段话也深深地映在了他脑海中。
一个人来世上走一遭,谁都有不服气的时候,而这种不服气,有时也是一种向上的动力。当初,他与比自己还年长一些的侄子同年参加科举考试,俩人都高中了,可就是因为自己的侄子高中状元,排在了自己的前面,自己因为不服气,把这次中进士的名额放弃了,重新考了一次,取得了一个好名次,这才出来做官。那不也是因为不服气、不服输所带给他的一股强大动力么?
想想自己的行为也足够荒唐、足够幼稚可笑的!可,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因为他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走,我们去雅间,这大厅让给其他人。”
苏轼俨然一个老板,招呼着同桌的同僚,有几个是后来才到的,特意干过来体味一下热辣辣的火锅滋味。先前的曾布、蔡京、黄庭坚都来了,只有范祖禹怎么也说不通,喜欢宅在家里著书立说,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与他似乎无关。
一个人一个性格,一个人一个合适的位置!
像苏轼这般喜欢热闹的人,是很难静下先来著书立说的,想起这一点,苏轼也感到颇为惭愧!一晃,他的父亲苏洵已经离世二十个年头了,所著《易传》尚未完成就病重,离世前夕,命他续其志写完《易传》,直至今时今日,他还未能将其完成。
吕公著是最后一个赶来的。
苏轼摈弃掉心头的些许伤感,笑着迎了上去:“还好吕相及时赶来了,要不少了你这一份子,让子厚少出一滴血,那我就不痛快了!”
“呵呵!有好吃的我能不来吗?听说还是要送给我们这些生活在东京城里的一个火热的冬天——好大的气魄!那不得过来第一时间检验一下,这自助火锅城是否名副其实?”
“是得好好检验!这才是最主要的,至于我出血的问题,那都是小问题,我家虽然没多少钱财,但这点小钱还出得起!”
“哈哈,子厚是痛快人-------子膽,我们是哪一间,往左还是往右?”
范镇一个人走在第一个,迈上二楼,便驻步不前了。
“往右,门房上镶嵌着竹亭轩的就是。”
“竹亭轩?难道这雅间里既有竹子又有亭子?”
“子厚,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典型的望文生义——太过现实,缺少诗意!”
司马光原本看章惇还有那么一点不顺眼,毕竟俩人属于不同的堡垒:一个典型的保守党;一个极力拥护变革者。可,或许是因为苏轼的缘故,亦或许是因为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此人还是一个有能力、会办事的主,对他所提出的朝堂决议没有不知趣地明显表示反对,老老实实办着自己该办的事情,没有让他不痛快。
所以,再看章惇,似乎顺眼了许多。内心没有如初回朝堂般,琢磨着该怎么样才能将之踢出朝堂,让其远离政治中心。
“相爷,您这话倒是实话,我就是一个活在现实里的人,说到诗意,哪能和子膽相比——子膽完全是活在诗里、画里,要不然,哪能在这些方面让人望其顶背呢?”
“子厚,你这话不像一个老朋友说的,让人听来,好像我这人活得及其不现实,可,我自个儿觉得,我比谁都活得真实!”
“竹亭轩!”范镇走进雅间,念叨一遍雅间的名号,捋着胡须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子,这竹子,还有这亭子,都是画在墙上的,只是这画的功力差了那么一点,倘若换成子膽来画,想必这间雅间可以坐起涨价,还会有人抢着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