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数次庆幸自己有不断的寿命,我拥有着无数的年华,我庆幸着拥有使命,我拥有过功成名就,受人景仰。
我仍谦虚以待,我知道自以为看淡所有事,心中只有捍卫仙界平安为己任。
我以为忍过了所有刀剑的疼痛,咬牙坚持了所有的伤害,至以为身上的乌金铠甲能护我百毒不侵。
我看重任何事,却看轻了我自己。
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能梦回当时的场景,三军齐聚天门,开封开军酒,我替天兵倒酒,还有时琅。
三军一饮而尽,士气大增,决心要妖界覆灭。
我还记得我们一遍一遍的喊着口号。
每晚惊醒,当我回过神来,寂寥的山洞里只有我,我却更觉得害怕。
几杯酒下肚,才能渐渐的稳住我的失魂落魄。
“你觉得只有我害了仙界吗?没错!药是我放的,但是酒是你倒的。”
当年薄如今蔺对我说过的话,我仍然历历记在心中。
“也是你动手杀了他,你不动手,你就是违背了命令,你一向把仙尊的话当是天理的你,却因为旧情迟迟不敢下手,我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你应该庆幸,当初仙尊钦点守天门的不是你!”
我摇摇头,想忘记这段话。
“别忘了你是共犯!”
共犯。
共犯。
我承认他的却是利用了我,看穿了我的弱点。
将我戏耍,让我无地自容。
我知道认为是仙尊的好弟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让他丢脸的事情。
我不敢想象仙尊舍弃我的表情,与其说薄如蔺威胁了我,我难以面对是我被他利用,不敢承认这一切的事实。
我满心愧疚,自动卸下职务,远离仙界,我宁愿全部人都不解我的行动,对我的离开满怀疑问,都不愿意向谁透露一个字。
我宁愿被人厌恶,也不想被人抛弃,既然不想被人抛弃,那我能做的只有自愿离开。
在全部人的眼里,做一个坏人。
我第一次输了,输给了我自己。
仙尊虽然准了我的离开,让我成为这无名小山的山神,我本以为这样子,就算是把我流放了,自生自灭也无人问津了。
仙尊准许我离开却给出了条件。
让我依旧参与政事,我很愧疚,就连于我亲好的扶游都无法倾诉。
每次开会,我都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不敢直视仙尊的眼睛。
我在这儿山里度过了十几万年的岁月,却仍然解不开心里的恨。
我第一次这样的埋怨自己是个神仙,我想带着这个恨,远离仙界。就这样默默的无闻的,自行了断。
不知道今日依然无法实现。
久而久之,我是乎有点麻木了。
不能死,却又这样痛苦的活着,每晚噩梦交加,我也只能靠喝酒来麻痹自己。
九疑的出现是个意外,我依然无法想起当时我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将他带回来的。
直到他化成人形,吵着闹着要做我的仙随,我不禁自嘲,面对生活,我已经如此麻木,这还会出手相救于他,至于当时怎样的心情,我实在是也无法了解我自己了。
但是不可磨灭的是,这个孩子的出现改变了我一些。
他给我带来了一点欢笑,让我忘记一点我身怀的罪恶感。
扶游也说,自从有他的出现,我好像变得稍微不那么沉闷了。
我是在山下发现他的,当时他还是一棵小梅树,被风雨打断了枝叶,我心里一下动了恻隐之心,便把他带回来,种在山洞里,我试着把他救活,他已经不再是落叶,却仍然不能长出新鲜的叶子,有形却没有了灵魂。
我试过很多种方法,想要救活他,但是都不见效,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带他回来,我一度想过把它拔起,就这样放弃他。
但是他好像已经跟枯树的老根斑驳在了一起,我在用力的想把他拔起时不小心被它的枝叶割破了手指。
一滴鲜血马上被它吸收,同时,他便立刻长出一片新鲜的叶子。
后来我每日都用几滴鲜血浇灌他。
直到他生机勃勃。
他是一个很闹腾的小孩,在我和他见面的第一天,是在山间的山洞里,他说他想陪在我身边。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谁说这样的话。
他吵着要我教他法术,每日苦苦的练习,刚有成就就让我来看,失败了就很苦恼,把嘴嘟起来,一脸委屈。
成功了就手无足蹈药让我表扬他。
我这本来冷清清的山,也终日能听到他爽郎的笑声,不再寂寥。
我虽然很嫌弃他吵闹,不可否认有他的存在,这山好像添多了几分生气。
我还记得有一回他替我巡山归来,脸上却一脸气鼓鼓的,不知道在哪里惹得他生气了。
我看见了,没有理他,等他自己说出来。
没过多久,他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说:“我说过我要做你的仙随的。”
“我同意了。”
这已经过了很久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那为什么他们还取笑我,说我根本不是。”
他小小的嗓门越提越高。
“谁这样说的,他们何以见得?”我反问他。
“山中的小伙伴们说的,他们说,凡是成为仙随的…”
“都有主子赐给他的随身之物,赐给他的封号。”
“而我却什么都没有,这两样都没有。”
他的委屈终于爆发,竟然还留下了两行细泪。
我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也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在意,我取下腰间佩带的玉佩,折下半边,一边给他帮他系在他的腰间上。
“现在你有了。”替他擦干眼泪。
“怎么给我半块玉佩?是什么意思?。”他泪眼潸然散的反问我。
“随手之意。”
“哪有如此随便的!”他竟然哭得更大声。
我赶紧安抚他:“这给予随身之物,本来只是一种形式罢了,代表不了什么,你无须这样看重。”
他仍然哇哇大哭,毫不领情。
“即是你没有这些,你仍然是我的徒弟,我今日认你,你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徒弟仙随,我便会永远护你带你。”
他听了终于停止了哭泣,变得细细的抽泣。
“还有呢,封号。”
我想也是应该给他一个名字了,他是一棵梅树化身,我每次唤他也只是叫他小梅树小梅树的叫。
你也应该替他取一个名字了。
我想了想:“不如,你就叫九疑吧。”
“这可有出处?不是你现在随便想的吧?”我看到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质疑。
“你本是绿萼梅化身,这个是它的别名。”我娓娓道来。
看他的样子,仍是不满意。看我是乱说了个名字来哄骗他的。
但是看他的表情,还是因为有了物件和封号,脸上的笑容,怎么藏都藏不住。
看他的样子,我又忍不住问他:“你就这样在乎物件和封号?”。
但提出这样的问题后我就后悔了,他只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小仙,又听旁人如此这样说说,心里更加是重视,他要在乎这些也是说得过去的。
但是他却摇摇头一脸正经,收取了他平时玩笑的嬉皮笑脸:“虽然拥有这些我很开心,但是我比起这些更想从你嘴里听到,你肯定我的话。”
我心头微微一怔,仿佛听到了似曾相识的话。
“你说,即是你没有这些,你仍然是我的徒弟,我今日认你,你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徒弟仙随,永远护我,这些话你可不能食言。”
她伸出小拇指,希望跟我拉勾:“堂堂一代女武神,也绝不可食言。”
“我绝不食言。”我也伸出小指拉住了他的小指。
“我也向你保证,生生世世,只为你效劳,永生永世敬爱你一个,永远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