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拳馆封了,我有钱了。
王八斤命丧拳馆,他的死相很难看,天灵盖已经碎掉,两只眼球外凸,白的红的从嘴里流出来一地,身子被格斗台形成的废墟压住。
这惊动了原来对拳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派出所。
镇子本就不大,来拳馆里格斗的基本都是镇子里认识的年轻人亦或是附近的小混混。所以就算说是打黑拳,也从来没出过人命。最多是有一次王八斤把一个瘦子打成脑震荡送到省城医院去了。
一个陌生人把自己镇子里的人打死了,这还了得。
上头来了领导,说是要彻查这宗命案,找出凶手。
负责拳馆和平时赌钱的老头被抓走了。我站在拳馆前,看着一群穿着警装的人在拳馆破旧的大门上贴上封条。
那天因为除了我没有人在男孩身上下注,所以我收获了自赌黑拳以来最多的钱。
鼓囊囊的钱塞满了我的口袋,吃着平时买不起的冰糕,看着那群贴封条的人离开,我思索着男孩的去向。
那天打完拳,观众瞠目结舌已经说不出话,男孩走到几乎被吓呆的老头跟前拿走打拳所得的报酬,然后就小跑离开了,倒是没有人跟着追出去,估计是眼前的景象给人太大的震撼力。
……
有这钱还上他妈的学。
我把吃完剩下的冰棍朝地上一丢,摸了摸兜里那笔我认为的“巨款”,准备找家商店去买烟。
一回头发现麻袋兜帽下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我。
自从那天看见他杀人,我就觉得这个男孩以后遇见就要躲得远远的,没想到隔了一天就与他再次重逢,还是近距离注视。
我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红票子都飞出去几张。
“跟我走,这边警察正在找我,不方便说话。”男孩的语气带着笑意,却又令人难以拒绝。
我连钱都来不及捡,就拍拍屁股麻溜跟了上去。生怕他对我也来个熊抱然后背摔。小命重要,何况我还没取媳妇哩。
……
在林子里的石头上坐下,男孩摘下自己遮住脸庞的兜帽,俯瞰着我所居住的小镇。
小镇被大山包围,从我和男孩所在的地方刚好能把镇子看一个遍。
山上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路上我是越走越哆嗦,难不成他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我给杀了,然后把我的钱拿跑?不对啊,他要是杀人都这么小心那天还当着那么多人把王八斤给杀了?
山上很凉爽,我又没穿多少,可是豆大的汗珠还是从我的额头滚落,死这个字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乱想过程中,男孩开口了,我被他吓了一跳。
“人类世界就是好啊。”他叹了口气。
我紧张到不敢说话。
人类世界?啥意思?他不是人还是怎么的?
我没有把我的疑问说出来,生怕这带有羞辱性的词语激怒他。
“赚不少钱吧?”他看向我,笑嘻嘻的。
我打了个哆嗦,慌忙点点头。
他哈哈一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是?”
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
他说:“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把钱押在我身上?”
我张开嘴巴,声音因为紧张显得有些虚:“为……为啥?”
男孩端正一坐,摆出他这个年龄并没有的成熟:“你是那群看客里唯一的小孩。”
我一想,确实,倒没有其他孩子敢过来跟着一群小混混打混,家里人知道还不得挨巴掌。
“感兴趣?”男孩打趣地问道。
“嗯。”我下意识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啧啧啧,对打架感兴趣的小孩……”他摇了摇头,似乎已然忘记自己也是个小孩。
还是力气大到能杀一个成年人的小孩。
“做个交易吧。”他伸出手,“我教你这个世界上别人学不来的神功,你带我多看看这个世界。”
我一愣。神功?
“只要你接触一点,就能与常人不同。”男孩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想通了,为什么他和我年龄差不多力量会那么大,估计就是因为这神功的关系。
“喂,快点决定。”男孩看着我,“我的时间可不充裕,偷偷溜出来估计家族派了不少人来抓我,家族里的人可比你们那些穿着黑衣服叫什么……警什么的可怕多了。”
我有点迟疑地握住了他的手,他轻轻握了一下马上就松开了:“哈哈,这才好。我才不想和那群大人一块玩,总算找到一个年龄差不多的人。那个,你叫什么啊?”
“黑……黑皮,生的比较黑,镇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我吞吞吐吐。
“黑皮。”男孩摇了摇头,“也算是好记,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我马上要教给你东西,直接叫我师傅好了。”他看着我,目光期许着什么。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面对着这样一个儿童杀人犯,我只好赶紧跪下拜了几拜:“师傅。”
“欸这才对。”他开心的蹦了蹦。“徒弟,师傅要教给你的东西,你现在就给我发誓不许教给别人,这是我们家族里自己人的东西,不外传的。”
我答应了他并发了毒誓。心里道:你这还不是外传了……
“好了!发完誓了我心里也好受点!来来来你快跟我讲讲你们那镇子上那四个轮会叫唤的铁东西是啥?还有每个人手里那个会发光的东西又是啥?……”男孩舒了一口气,满脸期待地凑了上来问起我一堆问题。
我依次跟他讲了汽车、手机等等等许多生活中常见的东西的功能和作用,他听得是津津有味,似是从来都没见过这些事物,显得很高兴。我越来越疑惑他的家族到底是哪个村哪个镇的,是不是因为没修路才与世隔绝的?
……
“哇,爷爷说的都是骗人的,闹了半天人类世界的东西比我们那边丰富多了!怪不得不让我出来,肯定是怕我贪玩,可是我也不怎么贪玩啊……”男孩在那里嘀咕着。虽然常常想把自己弄得很成熟,可是只要一说话听起来就是个孩子。
“好了,也该让你看看你要学的东西了。”男孩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双手合十,在小腹前方凭空抓出一样东西。
我仔细一看,是一片柳叶。那柳叶比半个巴掌要小一些,通体散发着蓝色气蕴,微微发光。当男孩握住那柳叶尾端的柄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之前在街头杂技上看到的一幕——男孩手里的不是什么柳叶,而是一把飞刀。
“这就是元气,元气存在于天地之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跟着我学就对了。”男孩摆摆手,全身紧张起来,开始寻找目标。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一只野兔。我们这里山上的兔子很多,在没看黑拳之前我总是跑到山上去抓。可是这些山上的野兔很机灵,跑的也很快,只要有一点动静就马上溜进洞里,基本上没人能够抓到。
男孩注视着的野兔在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它身后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与地面挨着的地方有一个洞,应该是它的巢穴。它探着头出了洞,警惕地观望着四周,似乎在寻找是否有威胁它的东西存在。
男孩动了,他的手一抖,手中的飞刀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留下丝丝蓝色。
我以为我会看到飞刀插在兔子身上血流不止的画面,可是我错了,飞刀没在兔子身上。
男孩手起,兔子头落。飞刀平整整将兔子整个头颅从脖子处削飞,鲜血直射。
紧接着,随着兔子头的飞起,它身后的大石头也刷的一下裂成两半后分开来。
兔子头飞起的时候它依旧是那种警惕的神色。耳朵竖得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