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苏阳,自幼和父亲相依为命,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父亲也不喜欢我问关于母亲的事情,从初中辍学以后,就跟随着父亲经营着自家传下来的纸扎店。父亲是个纸扎手艺人,手工精细,画艺精湛,但凡世间之物无所不会,但这些年数码印刷制作的普及,传统的手工纸扎开始慢慢衰落,所以自家生意并不算好。
在这纸扎店的院子中,角落处有一口老旧的古井,在那里很多年了。
那口古井,每隔一段时间,父亲都会亲自擦一遍,很是仔细认真。
屋檐下的黑漆大门口,两个白脸红嘴穿着花绿衣服的童男童女,一动不动的静静站着,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父亲很爱护他们,对待他们就如对待我一样,很是小心与宠爱,这让我很是疑惑。
毕竟这是一对纸人,烧给死人用的。但现在,它们是一对忠实的看门人。
屋内还有更多五花八门的东西,洋楼别墅、香车美女、电话电脑、纸牛纸马……应有尽有。
但,全都是给死人用的。
这些年来,有人来店里的时候,父亲都不会让他们看见古井,从来没准备将别人带到古井旁,
我问过父亲,为什么对这口古井这么宝贝?还那么神秘
父亲笑了,说这口古井是给他自己留着的,他还说,以后他死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和门口的两个白脸红嘴穿着花绿衣服的童男童女带到古井旁。还有童男童女并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有时候说的话我不太能听懂,感觉跟天方夜谭似的,渐渐习惯之后,我也没有把这口古井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直到那一天……
那是夏季的一天,天气炎热,父亲出门进货谈生意去了,我自己在店里帮忙看店。趴在柜台上,吹着风扇,玩着手机,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阵轻咳声从店外传来,我懒懒的抬起头来,看到店外的情景后,顿时愣了一下。
扎纸店外,站着一个人。
一个乞丐,看起来七十多岁的样子,有点驼背,全身很破,不过衣服上并不脏,拄着拐杖静静的站在那里。
让我愣住的原因,是因为这乞丐的穿着,而且还是个女乞丐。
大热的天,她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着就觉得热的不要不要的了。
她的脸上,皱纹很多,跟老树皮似的。片片老年斑浮现在她的脸上,有点瘆人。
我愣愣的看着她的时候,老乞丐咧嘴笑了笑,那种笑容,让我莫名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能进去吗?”
老太婆的声音有些沙哑,阴测测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感觉古怪。
大门开着,你想进就进啊,还问我干什么?
我急忙起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说道:“请进,您要买点什么?”
老乞丐没有回应我的话,拄着拐杖走进了扎纸店,在店内慢慢踱步,转悠了起来,四处打量着。
这感觉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啊!
除此之外,在这老太婆走进店里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
那是一种腐朽的味道,有点像老人身上那股特有的膻腥的味道,比那股味道更浓郁,很难闻。
我微微皱眉,看着老乞丐,轻声再次问道:“您需要什么?”
老乞丐依旧没有理会我,她走到了扎纸店院落角落的那口古井前,伸出枯瘦的手掌,轻轻的在那口古井上摩挲着。
我很是害怕,因为父亲从来不让外人靠近古井,而这老乞丐显然不简单。
不过还好,她马上离开古井,又回到了店门口环顾四周
“这两个小纸人怎么卖?”
听到老乞丐沙哑的声音,我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哦,那两个小纸人不卖的,您要是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定制,大的小的各种颜色都有……”
“不卖还在这摆着?”老乞丐直接打断我的话,眯着眼睛看着我,脸上的那股子笑容似乎更加的阴森了,说道:“一万块,你要是同意,现在就交易,怎么样?”
她这话一说出口,我心中咯噔一下,看她的眼神有些警惕起来。
基本上我可以确认了,这个老乞丐绝对有问题,大热的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张口一万块要买两个纸人,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就算她身上真的有一万块,我也不敢要啊,一是乞丐如果是个精神病我也惹不起,二是这两个纸人确实不能卖,我要是真敢卖了,就凭父亲对他们的宝贝程度,回来非得揍死我不可。
我轻咳一声,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两个纸人真不卖,您要是现在就非要买纸人,可以去其他铺子看看,出门右拐第五家也是一个纸扎店,那家也有……”
其实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送客,撵她滚蛋。
“算了,不买了!”老乞丐直接打断我的话,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微愣了一下,看着她,有些警惕的说道:“干嘛?您要是不买东西的话就请……”
“沈前阳是你养父吧!那老混蛋骗了你这么多年”她再次打断我的话。
不等我回应,她又以飞快的速度去往古井旁,用那有点尖锐的指甲在那口古井划了一道细细的痕迹,指甲和古井的摩擦,发出一种让人心里发毛的声音。
那感觉就像是上学的时候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不经意间划出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这老乞丐是存心来捣乱的吧!
我紧皱眉头看着她,有些不耐的说道:“你到底想干啥?”
老乞丐嘿嘿一笑,看着那口古井,枯瘦的手指轻轻的在那口古井上敲了两下,语气有点古怪的轻声说道:“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吧!好,很好……”
说完,她也不理我了,径直走向店外。
走出店门,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说道:“对了,农历七月十五是个好日子,老婆子给你说门亲事,就在那天把亲事办了吧。回头跟你父亲说一声,让他准备准备!毕竟当年的那把剑也该出来了结那段往事了”
不等我回应,老太婆快步离开了。一眨眼不见了,很是邪门。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忿忿的哼了一声,“有病!”
我心中已经认定这老太婆是精神病了,莫名其妙神经兮兮的,我也就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父亲回来了,醉醺醺的。爷孙俩聊会天,简单弄了点晚饭,就上楼睡觉了。
我们的店铺是两层小楼,楼下是铺子和一个小院,楼上是我和父亲的住所,两室一厅,四十多平方。
夜深之时,我把手机扔到一旁,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一点动静。
“咚~”
声音有点沉闷,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在意,但是当这声音连续响了几声之后,我感觉不对劲了。
这声音不是从父亲房中传来的,而是从楼下传来的。
小偷?
我翻身下床,抄起房中的小木凳子,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没有去喊父亲,毕竟他年龄大了,别再受到什么惊吓。
没有开灯,我紧紧的攥住小木凳,轻手轻脚的下楼,心中很是紧张。
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借助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我还是能隐隐的看清楼下铺子内的情景的。
没有人!
门和窗户都是完好无损的,紧紧的关闭着。
我松了一口气,开灯,无奈的笑了笑,心中自嘲自己神经过敏了。
就算有小偷,也不会来偷寿衣店啊!
正准备关灯上楼睡觉的时候,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的那两个纸人,顿时愣住了。
他们稍稍偏移了一些,很显眼。
我刚刚松下去的一颗心顿时又提上来了,死死的盯着门口,眼角抽搐,手中的小木凳紧了紧。
晚上睡觉前他们还好好地,这明显是有人动过他们了。
门窗紧闭完好,这他们是怎么偏移变歪的?而且看起来很奇怪,总感觉不对劲。
当我心中升起这个疑问甚至有了些许恐慌的时候,我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吓了我一大跳。
急忙转头看去,看到是父亲,我才松了一口气。
父亲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死死的盯着门口,然后也没有理会我,大步走向了那口古井。
走到那口古井前,又向门口看着那偏移的纸人,父亲脸色更加难看了。
“苏阳,白天是不是有人碰了这口古井?”父亲看着我,语气很深沉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