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有些气喘，她稍稍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今天不早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明天早点过来，再审一遍陆励琛。”
“好。”顾望春沉默了一下，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老顾，现在就查我岗了？”沈暮笑了出来，“我的岗，只有我老公才能查的。”
顾望春没有理会她的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在调查孙建国——”
“嘟……嘟……嘟……”
沈暮直接挂了电话。
车内，上次那个小平头的黑车司机正从后视镜里戒备地观察着沈暮，见沈暮挂断电话，他又立刻移开视线，正襟危坐。
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出一种浓浓的不信任。
沈暮坐在汽车后座上，透过鼻梁上的墨镜，慢条斯理地看着这个连姓名都不肯说的司机，“这起案件正在调查中，原则上，所有的调查过程都是需要保密的，所以，在结案之前，可能需要你先保密了。”
“瞧你说的，我又听不懂你们那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案子。”司机目光躲闪了一下。
“赵凡。”陈禾表无表情地开了口。
赵凡身子一颤。
“隐瞒名字这种小动作对我来说形同虚设。”沈暮静静地注视着他，“你上次告诉我，你姐姐是被孙建国以及他麾下的贩毒团伙害死的，我后来回去查了一下档案，案件现实，你姐曾经因为卖淫被捕，后来吸毒过量而死。这个案件，是已经铁板钉钉的事实。”
赵凡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小车直接滑到了路边，差点冲上路口。
沈暮面不改色。
赵凡回头怒视着沈暮，“我姐是被冤枉的！”
“需要证据。”沈暮平静地道。
赵凡双唇颤了颤，想要说什么，最后又生生止住了，只是咬着下唇道，“我姐出事太突然了，她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我只知道她出事前那段时间，特别焦躁，每天晚上都半夜偷偷爬起来，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害怕什么。我问她她也不说。直到有一天我偷听到她在和另一个人打电话。”
“给谁？”沈暮问道。
“听不太清楚。”赵凡摇了摇头。
沈暮沉吟了片刻，手指在大腿上不动声色地敲了敲，“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清扫场的地方？”
赵凡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江氏集团。
穿着漂亮的女秘书柔柔地敲开了江行的办公室，声音妩媚，“江总，远扬的律师过来了。”
“请他进来。”江行点了点头，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以至于都没有发现秘书特意新换的口红。
被忽视的秘书无声地叹了口气，退了出来，然后将访客带到了江行办公室，借着帮忙倒茶水的功夫，等待着向江行展示她今天精心化了一大早的妆容。
进来的律师叫方立新，二十出头，身材高大。
和一般坐办公室的人不一样，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上半身的肌肉衬托得格外明显，皮肤白皙，竟然比秘书涂了上千元粉底的脸还要气色好一些。
秘书还欲多看几眼，江行就直接望了过来。
这一眼没有什么情绪，甚至也没有指责，但秘书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丝警告之意，当即不再磨蹭，将茶水放好之后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远扬律师事务所是江氏集团某几个特殊项目特聘的法律顾问。
方立新是主要负责人。
江行大大咧咧地靠在豪华的真皮躺椅上，昏昏欲睡地听着方立新公事公办地讲解着他带来的几份文件。
还未讲完，江行就懒洋洋地打断了他，“陆婉怎么样了？”
方立新一怔。
他没想到，江行居然连妆模作样都懒得多装一会儿，心思直接就已经不在文件上了。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没回汇报工作的时候，江行就是这样一幅不怎么负责的态度，仿佛手下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立新掩去眼里的嫌弃，放下文件，直接回道，“小婉情绪已经好多了，警方那边没有确信的证据拘捕陆励琛，48小时，也就是明天晚上会将人放出来。谢谢江总的关心。”
“我关心的可不只是陆婉。”江行意味深长地道。
方立新一愣。
他曾经听到传言，说姓江的这个不学无术的王八蛋在疯狂追求刑侦大队的一名男性警官，没想到他真的是荤素不忌，当即眉头皱了起来。
但江氏集团是远扬律师事务所的大客户，不能轻易得罪，方立新强忍着不适没有说话。
江行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陆励琛和陆婉的事情，劳累你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和方律师一起吃个饭？”
江行说这话的时候，眼角轻轻地扬了起来，嘴角一弯，颇有些风流倜傥的感觉。
方立新要是个女的，说不定已经心跳加速了。
但方立新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律师不愿意吗？”江行脸色变了。
方立新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他，只得赔笑道，“荣幸之至。”
江行顿时又笑了起来。
他从自己的椅子里面站起身，拿了外套，搭在胳膊肘处，直接走到了方立新身边，甚至还为他打开了门，“不知道你平时吃东西喜欢什么口味，我就随便点了一些。”
江行等方立新走出门来，才状似不经意地提及，“对了，立新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来的？”
这本来是一句非常容易回答的话，方立新的脚步却突然一顿，整个人都像一只感受到了危险的刺猬，嘴角紧绷，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骇人。
“立新？”江行仿佛并没有看出来方立新的不对劲，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害羞了，放心，我没有歧视外地人的意思。”
方立新不自然地避开了江行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或许是心里有事，方立新加快了脚步，江行落后了他半步他都没有发现。
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江行继任公司之后，朝九晚五的作息时间从来都很严格，绝对不会多拖延一分钟的下班时间。
今天临下班的时候找方立新来汇报工作，已经是闻所未闻了。
黑色的外套随意地搁在手肘上，江行眯着眼看着方立新有些仓皇的脚步，眼里闪过一丝近乎冰冷的寒光。
那寒光一闪即逝，等方立新回头来看他的时候，江行已经又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暧昧的扫过方立新的两条长腿，“立新你腿真长。”
方立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