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他咬着牙盯着沈暮，“我没有犯事，你别乱说，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我……我今天可是正当防卫。”
沈暮见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念叨着正当防卫，嘴唇一勾，“你这还叫正当防卫？”
“当然！”王伟似乎连背都挺直了一些，指着一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嚣道，“这群人里面有昨晚的杀人凶手，我都听见了。”
沈暮一怔，抬手抹了一把脸，万万没想到，一场闹剧最后居然变成了刑事审讯。
北城刑警本就不多，得知消息之后，连忙赶了回来。
严厉扎了个马尾，神色有些疲倦，两只眼睛却还亮晶晶的，“王伟说，昨晚他本来已经关灯休息了，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有争吵声，是两个男的，外地口音，具体吵架内容没有特别清楚，不过应该是两个认识的人。”
顿了顿，严厉继续道，“现场调查过了，王伟家确实和案发现场很近，不排除夜里听到作案动静的可能。”
沈暮侧过了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几点？”
“不是很确定……王伟说自己是九点上床的，上床后没多久就困了，按这个时间来推测，应该在九点半左右，和案发时间相吻合。”严厉合上文件夹，“另外，还有几个住得近的也听见了，不过这片本来就治安混乱，所以他们也没有引起注意。”
沈暮点了点头。
“头儿。”顾望春忽然推门进来，“有情况了，你过来看看。”
“嗯？”沈暮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劲。
“审出一个人，是死者梁凡的室友，叫何楠，十八岁，中午打架那事，就是他想偷摆摊人的钱惹出来的。”顾望春飞快地道。
沈暮眉梢一挑，露出几分饶有兴致的神情，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不客气地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门内，周嘉文正坐在何楠对面。
何楠听到动静，抬头看了门口一眼，或许是记得之前沈暮一脚踹开大门的粗暴，见到沈暮的时候，瞳孔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周嘉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接着说。”
何楠的头埋了下去，低头看着黑黢黢的桌子，仿佛要在上面的盯着两朵花来，“梁、梁凡是淮阳人，和我们另一个室友是一个地方来的，但是不是特别熟，淮阳也挺大的，具体分下去我就不知道了。”
“梁凡平时为人如何？”周嘉文问。
“梁凡哥他人挺好的，勤快又老实，我们三个人住一起，周末都是梁凡哥在打扫卫生，还经常给我们做饭吃。大家都挺喜欢他的，应该……没有和人结过什么深仇大恨。”
“那他在这边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没、没见过。”
“昨晚八点到十点，你在哪里？”沈暮突然开口道。
何楠没想到她突然插嘴，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声音嗡嗡地像是蚊子扇动翅膀一样，“……家里。”
“在家做什么？”
“看……看电视。”
“一个人？”
何楠终于是反应过来沈暮的意思，脸色变了变，“我……我不知道。”
周嘉文皱了皱眉，“你是不是一个人看电视还不知道？”
何楠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暮和周嘉文是两个恶霸在欺凌他呢。
“别怕。”沈暮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是刑侦队，只负责杀人放火的刑事案件，你那小偷小摸的行径，不归我们管。”
何楠可没有因为沈暮的笑就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坐立不安了。
沈暮的手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道，“不过要是屡次偷窃的话，后果又不一样了。”
何楠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跟变色龙似的。
沈暮继续说道，“昨晚上，你的室友呢？”
“梁凡哥昨晚下班回来换了衣服就出门了，东哥前几天就回家了。”何楠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就一个人在家，我不知道梁凡哥他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暮耐着性子听着他的胡言乱语，等何楠终于是干巴巴地住了嘴，沈暮才抬了抬眼皮，“之前有居民反应，昨晚他们听见了案发现场有争执的声音，你住的地方离案发现场不远，按理来说，也该听到了。”
何楠的两只手几乎要缠成了麻花绞。
“有听见吗？”沈暮的声音不大，问题也不算多么尖锐，可落在何楠的耳朵里，跟被针扎了似的。
“可能……可能是有听见一点点的……晚上很吵……我不确定是他们的声音……还是隔壁的电视声……”何楠的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沈暮敲了敲桌子，“时间？”
“九点十五。”何楠立刻回道。
话音刚落，不管是低头记笔录的周嘉文，还是门口旁听的顾望春，都齐齐朝着何楠看了过来。
何楠被看得心里发慌，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沈暮停下了手，缓缓道，“不确信到底是不是听到声音的你，怎么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何楠浑身一颤，恨不得把自己钻到审讯桌下面去。
“说！”沈暮忽然脸色一变，加重了语气，“今天你要是说了谎，那就是重大嫌疑人！这可是一起命案！跟你以前的偷窃性质截然不同！”
何楠抖得跟犯了病似的。
顾望春配合着沈暮，和颜悦色地道，“小何啊，没事，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和梁凡关系很好，不可能做出杀他这种事。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放心说出来，不要害怕。”
何楠下意识地看向更加“温柔无害”的顾望春。
“乱看什么！当逛菜市场吗！”沈暮猛地一拍桌子。
何楠吓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不不不……我没有……我昨天……昨天九点十五的时候，听、听见楼下吵起来了，声音很像梁凡哥，我就想着下楼看看……”
“看见什么了？”沈暮又老神在在地坐了回去。
何楠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被沈暮一惊一乍地吓了半天，魂都飞了，“没、什么都没有，下楼的时候，下面根本就没有人，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梁凡哥……要是、要是的话……”
何楠说到这里，不知是害怕，还是想到了梁凡，突然一把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