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王虎带着兄弟们再次下山抢劫,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只要亮出明晃晃的刀剑,那些奸商富商就会惊慌的主动将钱财贡献出来,却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一次遇到了一群带着打手的富商,他们不仅没有主动送出钱财,那些打手还跟他们打的如火如荼。
他那天没去,便在山上收到了消息说兄弟有难。他岂能坐视不理,连忙骑马下去助阵,一下山,便看到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死在了对方手里。
他被怒火蒙蔽了眼睛,拿着自己的长、枪冲了过去,对着那杀死的打手就是一枪,那一枪直捣心脏,一枪毙命。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可是杀了一人觉着不解恨。
然后他就杀红了眼,将那些打手全部都杀死了。
后来,他再跟着王虎下山打劫的时候,便是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防止再有其他兄弟死到对方手里。
这么多年来,他隐约也有了怀疑,当时的情况太奇怪了,他杀对方打手的时候,对方一直求饶,说自己没有杀他兄弟,可是他哪里会听,毕竟尸体摆放在那里,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
“不是不相信,而是你们一开始做的就对了吗?”得,到他嘴里这倒成了那些富商们的错了,他也不想想,他们这般抢劫人钱财,还不允许人家反抗,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将抢劫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穆晓还真是头一次见。
“媳妇,我们也不想杀人的啊!我们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那么多血,我看着也害怕的!”说着,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若不是为了保持在媳妇面前纯良的形象,他怎么会编篡出这套说辞。
穆晓沉吟片刻,思索着措辞又问道“我能问问,你们就没有想过走别的出路吗?不去抢劫而是做一些别的什么,这样一来,没有抢劫就不会又杀害了。”
封晨看着媳妇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闷,可是她问的这些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们这些人躲到山上来,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成为强盗土匪,只是躲避饥荒和战乱,如今这样的世道,他们能在这安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封晨沉默了,一副思索的样子,显然他以前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如今她抛出这个问题显然在他的心中已经种下了一粒种子,接下来她只需要经常浇浇水,施施肥,那颗种子早晚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穆晓想着便没有继续问下去,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受伤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好!”
两人平躺在床上,两人均是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顶,封晨是在思索穆晓的话,想起了以前的老当家,想着他的一众兄弟们。而穆晓却是白日里睡了太多,这会儿着实睡不着了。
此时就在别屋的陈润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里都是穆晓的样子,明知自己不该有想法的,可是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起。
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便从床上坐起,那如绸缎的黑发从他肩上滑落,起身打开窗子,从外照进屋内一室月光,他整个人站在窗前,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整个人多了几分圣洁的光辉。
已经卸去妆容的脸蛋,在月光下散发着朦胧的清丽,浑身上下只着粗糙的里衣,扬起一阵清风,吹起那如墨的发丝,衣炔飘飘,璀璨的眼眸在清风中微微眯起,氤氲迷蒙有着丝丝的诱惑,那朱色的唇微不可见的叹了叹。
他究竟在奢望些什么?
翌日,三个人都起来的有些晚。
封晨揉了揉的眼从床上爬起来,昨日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失眠,媳妇起来的时候他都知道的,只是那会儿他刚睡着没多久,便没有跟着一起起来。
走出房门,就看到旁边屋子出来一个柔弱清瘦的身影,那人也是打着哈欠,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色。封晨心道,莫不是这个娘娘腔昨夜也没有睡好?想到这个可能,封晨心中顿时平衡了,总不好让他昨夜思索了一夜,而他却是睡得那么香吧!
看着饭桌摆上的早饭,再看着媳妇的神色也有萎靡,封晨就不解了“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作业没有睡好?”
“昨天下午睡得太多了,昨夜睡得比较晚!”穆晓简单的解释了两句,便去厨房端菜去了。
封晨心疼之余,便嘱咐穆晓今日在家再补补觉,昨日下山杀人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衣衫均已染上血迹,他知道媳妇爱干净,今日媳妇一定会去后山洗衣衫。又嘱咐了她今日就别洗衣服了,好好休息。
结束了早饭,封晨便去了练武场,因为手受伤了,不能下去对练,便指导着弟兄们对招。
思绪还是想着,昨日媳妇给他提起的别的出路的问题,他想了一夜还是没有想出头绪。视线恰巧此时看到了刘泽,刘泽是他们众兄弟最为聪慧的,当初大当家教他们识字的时候,刘泽学的是最快的。
叫来了刘泽,一开口便道“刘泽,你想没想过,我们若是不当土匪,还能当别的什么?”
此话一出,满练武场的人顿时凝固了,视线都转向了刘泽和封晨的身上。
刘泽无奈的扶额,自家这个三哥怎么还是这般鲁莽,这种话能随意在这儿说吗?
封晨也意会到了,连忙道“你们练吧,我和刘泽出去说!”
说着,不管刘泽愿意与否,就拉着他出去了。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找了一处比较隐秘的地方,刚才说来也是他的确考虑不周了,那么多兄弟都在呢,怎么就贸然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三哥,你慢点!”刘泽在封晨的手中,大呼小叫道。三哥的力气极大,脚步也快,三哥这般急速,他根本就追不上,在三哥手中走的踉踉跄跄的。
“好了,就这儿了!”封晨走过来的时候,仔细观察了,这是个周围几百步只有树木没有人的地方。
“三哥,你这么急干嘛,有啥事儿不能慢慢说!”刘泽站稳之后,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子,一脸抱怨。
“快说!”
“好,好,我说,三哥,你别凶我好不好!”明明三哥是来求问人,现在看来,好像跟他欠他一样。对于三哥提出的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只是不现实,所以从未提起过,如今三哥提起了,他还是如实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三哥,我也想过,咱们不做土匪了,能做什么,务农?且不说咱们没地,就算将咱们这山上都开了荒,种出来的粮食也是不够吃的,况且,这么多山地,能种几亩粮食?不能务农,做生意?咱们黑山寨的,哪家商人敢和咱们做生意?其他的我还是真想不出来了!”
刘泽顿了顿又道“三哥,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是你嫂子!”
刘泽顿时明悟,这就难怪了,他知道依着三哥的性子,怎么着也是不会想到这点的。不过,嫂子的影响力真的是超乎他的想象,不过就是因为嫂子的一句话,三哥竟然就开始这般思考,那个看似柔弱的嫂子,也挺有段的呀。
“哦~,原来是因为嫂子啊!”
“昨天我杀人,吓着你嫂子了,她也是为了咱们以后着想,毕竟总不能一辈子抢劫杀人度日是吧!”昨晚他想了很多,媳妇说的也没错,杀人总是不好,他以前无所顾忌,如今有了妻子,以后也会有孩子,子子孙孙的后辈,他总得为他们的以后着想。
“是啊,咱们干的一直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啊!”刘泽伸手抓了头顶的一根树枝,感慨道。
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峰,他们这几年能这么顺顺利利的做着抢劫杀人的买卖,不过就是因为趁着战乱的时期,若是以后没了战乱,那些衙门捕快,一定会回来围剿他们的!
刘泽想的更加长远,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安于现状。毕竟他们这些兄弟都是自小经历多重磨难,一起长大的孤儿,不是亲兄弟生死亲兄弟,他也想让大家都好好的,可是在这样战乱灾年的时候,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
“刘泽,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三哥,我又不是杀人狂魔,怎么会喜欢天天打打杀杀的日子,况且咱们杀得那些人...”
刘泽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多年的兄弟默契,封晨知道他想说什么,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咱们也得信任大哥,大哥不是说了吗,咱们抢劫的全部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奸商,都是大恶之人,该杀的,咱们是替天行道!”
封晨的声音越往后,越来越轻,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自己都不相信。纵然那富商是该死之人,可是他们听从大哥吩咐斩草除根的那些镖师,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罢了,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