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彩头是琴，那所比试的才艺便要与琴相关。皇上以为如何？”皇后又补充道。
“甚好。”皇后的提议庆元帝倒是没反对。
“皇上英明、皇后英明。”众人一口同声道。
但是这众人之中可不包括薛紫凝，她出生自武将世家，耳濡目染的喜欢兵器而不是字画，也从小没人逼她学。
“王爷，臣妾实在不喜这些，臣妾在御花园随意逛逛就回。”
纪琰知道薛紫凝的脾性，也就没有反对。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比琴之事上，愣是没有人发现薛紫凝的离席。
皇帝饶有兴致的问道：“谁愿意第一先来？”
因着先前有了莫晨媚经常的琴技表演，现在任谁上台都是丢人。所以众大臣亲眷中才女虽不少，却没有人敢第一个表演。
“没有人吗？”庆元帝又问了一遍，“朕允诺，第一个表演者，朕会给予她额外的奖励。”
“启禀臣女想试一试。”说话的是李倾颜，“臣女李倾颜，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见庆元帝没有说话，皇后笑着对皇帝道：“这位是礼部尚书李怀山李大人的女儿。”
李倾颜生的其实不错，只是与任相府与莫府的几位小姐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许是因为她敢第一个出来表演的缘故，庆元帝看她格外顺眼：“倒是长得眉清目秀。”
“谢皇上夸赞。”
“好了，你开始吧。”皇后道。
“是。”
李倾颜弹的曲子是有名的作曲者苏柳的《寻春》，调子欢快，节奏也更快。
虽是好曲子，却不适合李倾颜。晨媚不免惋惜的摇摇头。
见状，晨阳问道：“大姐姐，你为啥摇头，觉得李小姐哪里弹得不好吗？”
“你以为如何？”
晨阳做思索状，“李小姐的曲子甚为欢快，与这春意也很符合。”
“在你眼中，李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温柔娴淑，恬静柔美。”今日大姐姐怎么关心起这个了，“大姐姐为何这样问？”
晨媚不做回答，那个只是看了晨阳一眼。晨阳也是聪慧，马上就想到了，“大姐姐是觉得此曲与李小姐的风格不符？”
“李倾颜善舞，琴本就是她的弱项，她想以琴音表现春意，却忽略了自身。”
听晨媚这么一说，晨阳也有那么一丝感觉。
果然，李倾颜一曲弹毕，庆元帝不置褒贬，但是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很满意。
“皇后，前些日子喀嚓部落是不是进贡了一块血玉宝石？”皇帝问。
那快血玉宝石红的通透，实在是难得，皇帝不会是想把血玉宝石赏给李倾颜吧？
“是呢，血玉全体通透，实在难得。”
“既是难得，那便赏给倾颜便是。”
皇后内心波动了一下，面上仍是一派端庄，回道：“是。”
“谢皇上、皇后娘娘赏赐。”
虽然皇帝给了封赏，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皇帝一诺千金罢了，却并非认可李倾颜的琴技。
皇后自然也是看出皇帝的意思，皇帝未加以评赞的，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她很自然的越过李倾颜，对剩下的大家闺秀道：“还有谁愿意一试？”
有了李倾颜这个反例，倒是给在座的众位带了些许自信。
上次没有得到九弦玄琴，这次的合鸣琴任冰瑜志在必得。
“皇上，皇后娘娘，臣女也想要一试。”任冰瑜信誓旦旦站起来，嘴角始终微笑着。
皇帝的神情不再凝重，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多年未见，冰瑜倒是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了。你自小在玄音阁长大，想来音乐上的修为必然是不浅呐。”
任冰瑜一脸娇羞，“谢皇上夸赞。”
任相站起身来，“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不值得皇上夸赞。”
庆元帝笑笑，“修凡，朕与你赌上一局如何？”
任修凡一脸平静，“但凭陛下吩咐。”
任冰瑜一动手指就知琴技功力匪浅。虽比不得洛灼华，却也到底是玄杏宫主调教出来的琴技自不必说。
她只弹了寥寥数个音符，场上的人皆是愣神。
这不是方才李家姑娘所弹的曲子吗？
只不过比起李家姑娘来，任冰凝弹的音阶更准，曲调也更加欢快活泼，盎然的春意扑面而来。
晨媚忍不住去看李倾颜的脸色，是预料之中的难堪与愤恨。这一幕让她面纱下的嘴角不禁上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待任冰凝一首弹毕，清澜苑四下无声，唯有皇帝的笑声坦荡。
“修凡，这局你可是输了。”
只这一句话，就定了李倾颜与任冰凝之间的输赢。
任冰凝娇羞的低着头，正好遮住了她满心欢喜的容颜。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1。冰凝，你的《寻春》弹的不错。”庆元帝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此时，任冰凝才抬起头来，脸颊的红晕还未散去，眼神之间却又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连看向李倾颜时，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有什么好得意的，大姐姐我觉得你弹的比她好听多了，什么玄音阁沽名钓誉。”莫晨阳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
她似乎忘了，她的大伯母也是师从玄音阁的。
晨媚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跟她置气，听到晨阳的话，她看向任冰凝的方向，也只是轻蔑一笑，“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晨阳被晨媚的话逗的笑了起来。
莫府本就惹人注目，两姐妹的笑容更是引的众人侧目。
“莫大小姐、莫三小姐笑的这么开心，若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也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一同高兴一番。”
任冰瑜这番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想用莫家博自己一个好名声，真是好算计。
晨媚的目光从庆元帝扫向任冰瑜，笑道：“任三小姐说笑了，方才三妹同我说，任三小姐的琴技实在了得。”
这时，任冰凝站起来，唱双簧似得说道：“莫大小姐又何必谦虚，任三小姐在莫夫人身边耳濡目染，琴技想必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任氏姐妹接二连三的试探，不知两人抱着怎样的心态。晨媚刚想替晨阳拒绝，皇后却道：“左右不过一首曲子，晨阳你只当一个游戏好了。”
皇后看着晨阳的目光充满着期待，莫不是对晨阳有其他的想法。
晨媚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皱，她想到了什么，在晨阳低语了几句。
晨阳的脸色由担心转为疑惑，她小心翼翼的跟晨媚确认，“大姐姐，真的要这样做吗？”
可是这样很丢人啊，怎么说她是莫家的女儿。
“如果不想成为纪玢的王妃，就照我的话去做。”
晨阳乖乖的闭了嘴，无论如何，大姐姐不会骗她的。
因着莫夫人的关系，大家对晨阳的表现亦是充满来了期待。
只是选的曲子确实鲜为人知，倒是皇后身边的丫头，越听越是皱眉。
“衫璃，你识得这曲子？”
“是娘娘，这曲子在我家乡是一首很普通的歌谣，调子极其简单。只是只有当地的小门小户才会学习一二，大户人家都不会学的。莫三小姐怎么会选这首曲子？”
听完衫璃的话，皇后摇了摇头。
莫家三女，长女莫晨媚容颜尽毁，次女莫晨曦不知所踪，幺女莫晨阳又如此缺乏教养。真是可悲可叹。
皇后的表情尽数落在晨媚的眼里，她刚刚不满的表情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倒是将纪玢的话听进去了，只是将如意算盘打到莫府，那她就大大的失算了。
一曲弹毕，众人愣是没听出这是什么曲子。
“晨阳，你选的曲子倒是新鲜。”
想起方才晨媚对她说的话，晨阳也不避讳，“皇上觉得新鲜也不奇怪，只因为这是一首来自乡野的曲调。”
见她说的这么坦然，庆元帝赞许的点点头。
皇后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莫家求不得，那边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好在玢儿一开始也是属意宁家的。
“皇上，臣妾听闻宁国公子女宁珍琴弹的不错，不如让她也试试。”
听闻皇后的话，宁珍的身子一震，人马上精神起来。
皇后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喜欢听人弹琴了。
宁珍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中间，行礼道：“是，皇后娘娘。”
不知道为何，宁珍心里万分紧张，她用力的捏了捏手掌，才开始她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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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琴声在薛紫凝的耳畔越来越低，她走出澜苑，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王妃您瞧前面那人是不是清灵郡主？”她身边的丫鬟指着前面的一个身影道。
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薛紫凝瞧见梅树旁的石凳上，确实坐着一个人影，样子倒是很纪明瑶十分相像。
“过去瞧瞧。”
丫鬟扶着薛紫凝的手，往明瑶的方向走去。
“清灵郡主不在澜苑听琴，倒是在这躲清闲。”薛紫凝笑着道。
明瑶抬头看清来人，看清来人后，才笑着反问：那睿王妃却又是为何呢？”
两人相视而笑。薛紫凝忽然想起什么，便道：“哦，圣上以合鸣琴为彩头，邀请各官家闺秀比琴，郡主不去一试吗？”
“可是当年圣上送给先皇后的琴？”
“正是。”
方才澜苑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忽然对合鸣琴有了兴趣。
“多谢王妃相告。”
待她回到澜苑时，宁珍一曲弹完。
众人的神情默默，倒是不知道宁珍弹的好坏。
其实，这也怨不得宁珍。任冰瑜弹的曲子太深入人心，她弹的再好，也显得索然无味。
不过宁珍的曲子，皇后却是赞不绝口，“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宁珍弹得不错。”
虽不知皇后是何用意，但是有谁受到夸赞不心情愉悦的呢。
“谢皇后娘娘夸赞。”
正当宁珍带着得意与猜测回到位置上时，明瑶走上前去。
“皇上，能不能容明瑶也弹奏一曲？”
晨媚眯着眼睛看她，明瑶向来不是爱凑热闹之人，她想弹曲，或者说她想要合鸣琴做什么？
明瑶闭眼，弹起了浮现在脑子的曲子。
知道曲子结束，晨媚还不曾回过神来。
那是娘亲创的曲子，还不曾被外人知晓过。
晨媚看着明瑶的眼神愈发具有探究意味。
她真的都想起来了。
庆元帝开怀大笑，“哈哈哈，明瑶啊，朕还不曾知道，原来你弹琴也这样好听。这曲子朕都未曾听过，这曲子叫什么？”
明瑶起身道：“是明瑶新学的曲子，还不曾有名字。”
事实上是，明瑶也不知它叫什么，只是今晚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初春》”晨媚看着明瑶淡淡开口，“是七岁那年，娘亲送给我与晨曦的生辰礼物。”
明瑶咬了咬嘴唇，右手的快要将衣角扯破。
她现在敢确定了，出现在脑海中的双生子，必然是莫将军之女无疑。那么那对年轻貌美的夫妇就是莫将军夫妇吗？
那么她到底是谁。
她鼓起勇气，抬头与晨媚对视。可是对方的眼神里，除了探究，什么也看不出来。
“原来是若水的曲子，怪不得别有一番味道。”皇帝似乎对莫夫人的曲子很兴趣。
皇后对跟林默有关的东西都深恶痛绝，连带也不喜欢尹若水。
她岔开跟尹若水有关的话题，“皇上，听了这么多曲子，您觉得哪位闺秀的曲子更和您的心意。”
“皇后以为呢？”庆元帝反问。
“臣妾以为宁国公之女宁珍弹的就不错。”
皇后纯属昧着良心说话，庆元帝又岂会看不出来。
他道：“宁珍弹的虽好，却少了几分韵味。朕以为清灵郡主弹的曲子极佳，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臣们哪里敢反驳皇帝的意思，就算任冰瑜心中再委屈，也只能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
好你个纪明瑶，平时装作纯善无辜的样子，竟然在这里跟我耍心机，日后有你好受，任冰瑜恶毒的看着纪明瑶，心中忍不住腹诽。
明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没看到任冰瑜的目光，只是她恶狠狠的眼神恰巧落入了晨媚的眼里。
看来任冰瑜也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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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游园不值》——宋叶绍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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