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傅凌冬失去腹中孩子之后,精神一直恍恍惚惚,时好时坏。
作为当家主母的任冰凝,除了嫌弃、厌恶之外,连一丝怜悯都懒得施舍。齐王府有个偏远的院落,平时甚少有人会去,任冰凝想都没想就将傅凌冬打发到那里。
然而齐王府作为皇亲,这等家丑自然不能外扬的。
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翼而飞了。
为了答谢苏梓寒的倾力相助,梨落特地邀了他至一品轩。这次的没有定下梨花阁,而是普通的大厅。
“听说了吗?齐王侧妃为了争宠,竟生生的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害死了。”一妇人像是说着什么爆炸性的消息。
果然,有妇人很配合的惊讶道:“天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虎毒不食子啊。”
也有人提出异议,“我怎么听说,是齐王侧妃想要陷害睿王侧妃。”
方才爆消息的妇人摆了摆手,“这都不算什么,听说齐王妃将齐王侧妃赶到偏院,如今人都疯了。”
大家一阵唏嘘,“可怜、可悲啊。”
……
那群妇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这厢梨落已经没有在听了。
“若是齐王知道,你将齐王府的事,不留余地的传扬出去,你说齐王府会如何对付你?”梨落问苏梓寒,语气里可丝毫没有为他担心的意思。
当然,苏梓寒也丝毫不担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王要是将责任推给我,可是毫无道理。”
提及傅氏,梨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先前那些改了证言的丫鬟们,她问道,“那几个丫鬟你处置好了吗?”
苏梓寒道:“都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吩咐人送他们出城了。”
梨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梓寒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件事觉得要跟你说一下,黄忠全自杀了。”
他感觉对面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才回他,“他也算罪有应得。”
作为御医,黄忠全的医术显然是太医院上乘的,但若为医者拿病人的生命作为聚宝盆的话,还不如一个医术平庸的医者。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你是怎么搞定黄忠全的?”
黄忠全对任相的仪仗,不仅仅因为他自己,更多的是他的儿子。
能说动黄忠全,是因为梁渠贪污案。若是被她知道,依着她的性子,必然要追究到底的。但是梁渠贪污一案牵涉甚广,不想她头疼,苏梓寒刻意隐瞒了下来。
“他全家人的性命任修凡能威胁,我也能。”
苏梓寒的话,梨落自然深信不疑,她低头去喝茶,苏梓寒忽然身子靠前,轻声说了一句,“东陵人出现在紫滕山脉附近,不知道东陵国欲意何为。”
想到那日对皇甫远枝宠爱有加的男子,梨落猜测道:“会不会是回国途中的皇甫远枝等人?”
“碧水宫的暗卫传来的消息,只说了是东陵人,并未说是谁。”苏梓寒答道。
东陵国东奔西走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更想知道,他们为了什么。
“无妨,正好我想去一趟望珠峰,正好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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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盼右盼,终于等到了睿王府的主人归来。
王府上下的下人都跑到门口去迎接,包括薛紫凝,却唯独没有洛梨园的人。
洛梨园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通过划筝的嘴巴。
“云姑娘生辰的事,要不要跟睿王商量一下?”涵萧还惦记着这件事。
“是,小管家婆。”梨落笑着回道,“不过,人家才风尘仆仆的回来,总得给人家喘口气吧?我保证,今晚我一定去找他。”
为了避免涵萧再在她面前啰嗦,梨落说话算话,晚上去见了纪琰。
睿王府书房,灯火依旧。
‘笃笃笃’敲了三声。
“王爷,您在吗,我有些事想要跟您谈谈,可以进来吗。”梨落在门口朝房里喊了一声。
纪琰顿了一下,“进来。”
梨落应声而进,先是盈盈一拜,正准备开口,纪琰倒是先开口,“听说你与齐王府发生了争执?”
想来府里的人或者薛紫凝,已经跟他说过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了。
“是”梨落敛眉,“幸而我没做过,李大人已经还我清白。”
那么大的事,用一句‘还了清白’就带过了,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卓不凡用八个字形容尹梨落,‘沉稳睿智,大家风范’。
既然讲到这里,梨落正好郑重再重申一次,“王爷,我这个人比较记仇,若是有这么一天希望王爷不要插手。”
一起她很少会对他说这些,不知道这次是被逼急了,还是防备心降低了。但是,他能想到最好结果,就是她能与任府和解。
看如今的情形,像是不太可能了,纪琰提醒道:“相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要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多谢提醒。”梨落道了谢,话锋转到贺礼的事上,“云门主女儿的生辰礼,我想送她一盆须臾花,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纪琰点点头,“千亦甚是喜爱花花草草,这份礼物她应该很喜欢。”
梨落等着他问,需要他帮忙吗,结果纪琰评价了一番这个主意之后,便没有后话了。她只好厚着脸皮说,“有一件小事需要王爷帮忙。”
“说。”畏首畏尾,可不是她的风格。
“想请王爷帮忙取须臾花。”
需要纪琰帮忙,倒不是因为望珠峰险峻,相反望珠峰海拔并不高,也不陡峭。
唯一让梨落觉得为难的只是,这一片须臾花的主人,不大喜欢别人动他的花海,若是有人想要,就必须跟他对打三个回合。
于是,须臾先生这个名号便被叫出来了。
关于须臾先生的事,纪琰也听过一些,他回复:“可以。”
见他爽快的答应,梨落想了一会,道:“若是决定好要送须臾花的话,那便要即刻启程了,否则时间怕是有些紧。”
这些纪琰倒不是很在意,他道:“时间我都无妨,你安排就是。”
梨落再次愣住,纪琰这是怎么了,倒是难得的爽快。
行程终是定下来了,梨落打算讨了须臾花,便直接去玉雪门。
临行前,纪玧与纪珩前来辞别。
而且纪珩还故意摒退了纯安,此刻,书房里只有他们兄弟三人。
“三哥,你怎么突然决定和那个女人一起去望珠峰了?”纪珩对纪琰的行为甚是不解。
纪琰没有解释,只是将一封秘信递至二人面前。
拆开信封,待两人读完信的内容,纪珩明白了,“三哥,你是因为东陵国的人才去望珠峰的?”
纪琰回道:“也不全然是。东陵人出现在紫滕山脉一带,她要去望珠峰采须臾花,而望珠峰就在紫滕山脉附近,事情竟真的这么巧吗?”
如此分析,事情确实太过巧合了。
纪玧明白了纪琰的心思,“三哥打算将计就计吗?”
此举算是将计就计吧,纪琰想。
以往丞相府、齐王府,任凭他们中的那一番,想要一个人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这个女人不但反败为胜,甚至令齐王府颜面尽失,实在是不能小觑。
此番之行便当是,探查探查此女的底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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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不是郊游踏春,梨落只带了苏叶一人。
一路上马车颠颠簸簸,梨落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会都不大可能。梨落一时很好奇,身边这个男人是用了什么方法么,为何他不觉得马车晃悠?
正想着,马车骤停,梨落再次扑倒在纪琰的怀抱里。
她抬眸对上纪琰的凤眸,冲他讨好的一笑。纪琰都没搭理她,对着外面喊道:“纯安,怎么了?”
到底是习武多年的,纯安熟练的跳下马车,躬身道:“王爷,天色已晚,再往前不知还能不能碰上客栈,不如在此歇下。”
马车内的梨落,很配合的伸了一个懒腰。纪琰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道:“也好,那今日便在此歇下了,明日再继续赶路。”
下了马车,梨落抬头看了客栈一眼。名字倒是甚为简洁明了——须臾客栈。
趁着纪琰付钱的空档,梨落索性与店小二聊了起来。
她用手招了招一名小矮个,问道:“你们这店叫须臾客栈,莫不是就是须臾先生开的吧?”
大概这样问的人很多,只见店小二习以为常的一笑,“哪能啊,不过是我家掌柜见过路去望珠峰讨花的人很多,便开了这家客栈。以前这也不叫这个名字,因为留宿的人大多是为了须臾花,掌柜索性就将名字改为须臾花了。”
她又问:“那去望珠峰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店小二又答:“什么人都有,大庆本地的、外地的、西凉的、东陵的。有的嘛,就是为了看一眼须臾花开,贪心点的就想讨一朵回去自己种。只不过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客官您说是也不是?”
“你方才说,东陵的、西凉的也来你们店里住过,骗人的吧?”梨落假装一副不信的样子。
果然,店小二立马反驳,“谁骗你了,那东陵人现在还在店里住着呢,就在二楼最东边的厢房。”
刚说完,店小二就捂住自己的嘴,他将梨落拉至一旁,左顾右盼之后,才神神秘秘的道:“这位姐姐,方才是我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
“噗呲”梨落被他紧张的,模样逗乐了,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说,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拍了店小二的肩膀一下,乐道:“瞧把你吓的,我不过是好奇的问了两句,难不成这东陵人是鬼,能把你吃了?”
梨落越是这样嬉皮笑脸,店小二越是紧张,她不会转头就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吧?
好在纪琰及时出现,解救了店小二。
虽然纪琰不知道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但是看着一个鬼马精灵的笑,一个垂头丧气的苦恼,想必店小二被这个丫头给欺负了吧。
于是,纪琰对店小二说了声抱歉,就把梨落拎上了二楼,连一丝反抗额机会都不给她。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西厢第二件,楼梯转角的一瞬间,梨落用余光瞥了二楼最东边的厢房一眼。
方才店小二的话,她几乎可以断定,东陵人是为了须臾花而来。
须臾花出了外观美艳,还具有清热祛毒、护肺养肝的功效。
莫不是东陵的哪位权臣,肝肺出了问题?
带着一点好奇心,一点对东陵人的敬畏心,梨落决定去打探一番。
她以丈夫忘记带换洗的衣服为由,向方才的店小二借了一身衣服。方才被戏耍的小二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哪敢不给。
换上小二的衣服,她随意煎了一碗温补的药,敲开了东厢房的门。
东陵人十分警惕:“谁在门口?”
梨落笑盈盈的道:“客官,掌柜见您家主人身体不适,命小的端了药来。”
里面依旧戒备十足,“拿走,我们这里没有病人。”
他们态度十分坚决,梨落决定赌一把,“这位官人,肝肺受损可不是小事,若是一直拖延会深入心脉的。”
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的人虽不是胡茬大叔,但看起来个个都不好惹。
帘幔后面坐着真正的主子,他刚毅的声音透过帷幔传来,“你怎么知道,我肝肺受损?”
梨落一本正经的回答:“小人祖上行医,对医术略有研究。行医讲究望闻问切,这望也是行医的基本。客官一进屋,小人就看出了客官的症状,所以斗胆给客官煮了一碗药。”
真是神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梨落的出现,简直就是他们的就行。
方才神色最严厉的护卫,此刻也最为欣喜。
但是他还是假装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难你说说,此病要怎么医治?”
“此病非不可医,但需须臾花为药引。”
对方暗啐了他一口,不是废话吗,他们来此就是为了须臾花。
从失望到有希望,再从希望的云端掉下来才最伤神。
那个护卫差点没拔剑砍他,还好帷幔主人开口了,“剑澜,给他一定银子,让他走吧。”
忍住了想杀人的冲动,将银子丢给他,“听见没,哪来的回哪去。”
他推着梨落出门,并重重的将门关上,又听见帷幔后面的人吩咐道:“剑澜,去跟着他,看看他到底什么呢,还有这药,拿去给安大夫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
剑澜吩咐手下好好照顾将军,便躲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