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氛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祭典之事的影响,大街小巷的喧闹声不绝于耳。挂于商铺屋檐上的灯笼如同墨色夜空里灿烂的繁星,在风中摇曳。
但是洛梨园却不属于这片喧嚣里。
“小姐元宵节快到,好想念西街的酒酿圆子。”划筝已经不下十次的在她面前念叨着要去元宵灯会了。
涵萧走过来,往划筝头上敲下一记栗子:“除了吃就知道玩,小姐还在禁足呢,再犯了错,押着你去抵罪算了。”
划筝不情愿的努努嘴,但是还是小姐的命比较重要,那就忍忍吧。
十五的花灯会热闹非凡,猜灯谜、对对联、赏花灯等等各式各样的摊子占满了大街小巷。
“哎。”已经是划筝不知道多少次叹气了。
看到划筝无精打采的样子,银渊有几分不解:“划筝,你在这叹什么气呢。”
不待划筝解答,涵萧笑着替她解释道:“她呀,八成是想念望江楼的脆皮烤鸭还有骆嫂的酒酿圆子了吧。”
银渊也跟着笑了,这倒是很符合银渊的性子。
这下划筝可不干了,连银渊都开始嘲笑她了。
“小姐可是准了我们可以出门的,待会晚饭用了我们就出门吧?”
银渊继续笑着,只是这儿毕竟是尹氏做主。
“这,不大好吧?”
划筝以为银渊是担心被主子责罚,笑着说道:“银渊别害怕,你别看小姐不喜欢笑,其实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可关心着呢。”言语间有一份得意之色。
银渊能看到划筝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眉飞色舞。
看着银渊还有些犹豫,划筝说道:“等会,我去找小姐说清楚。”
这话被门口的涵萧听到,赶紧阻止了她:“划筝要玩你就出去玩吧,别打扰了小姐,小姐最近感染了风寒,服了药刚睡下。”
银渊虽神色如常,眉头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恰巧落在了暗自观察她的涵萧眼里。
“小姐生病了?”划筝的一惊一乍将两个思绪各异的人拉回现实。
银渊也蹙眉:“是啊,好端端的,侧妃怎么就感染风寒了呢,要不我留下来照顾她吧?”
“苏叶给她看过了,没什么大碍,银渊你就带着这只泥猴子好好的逛逛庆都吧”涵萧顺手将银渊推给银渊,推着两人往门口走,“划筝,两点要求,别惹事,好好照顾自己听见了吧?”
得知能出去玩了,划筝拿有心思管那么多,拉着银渊就往院子外头跑:“知道了,知道了,永远这么啰嗦,银渊我们走。”
银渊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们走了。”
架不住划筝的兴奋,感觉要被她带飞起来:“走啦。”
看着消失的两人,苏叶无奈的说道:“涵萧啊,我觉得你最后两句话,多半又是白啰嗦了。”
涵萧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苏叶:“我知道,看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当然梨落感染风寒是假,不方便见人是真,应该说她会感染风寒相当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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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角落里的书屋又打烊了,已经是正月里的第二次了。
没错,名扬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殿下,此次名扬幸不辱命。”名扬双手将一封信奉上。
齐王看了信之后,终于逐开笑颜,他将信递给高霖:“消息本王已经给你打探,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看到齐王春风得意的表情,高霖已经大致知道了结婚,但是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的时候,还是一脸疑惑。
信纸上只有八个字:庆都城内,红颜祸水。
周良一行人也凑过来看,看到这八字的时候,疑惑不解:“庆都城内可以理解,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高霖好奇的地方,他将这八字读了一遍又一遍。红颜祸水,难道是指青楼女子么?那玄机阁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
“殿下,红颜祸水在下已有眉目,在下斗胆请殿下再帮在下做件事。”
齐王心中喜不自胜,别说一件十件也答应了。
“说吧。”
“请殿下派人去庆都的各个青楼找到无言先生。”
这话让众人一惊。纪玢的笑已经收敛了许多,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高先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高霖拱手:“殿下,在下没有开玩笑,红颜祸水,在下敢肯定无言必定藏身于某个青楼。”
齐王的幕僚,看不惯高霖的大有人在,不信他的也在多数,周良眼珠一转趁机说:“既然,高兄如此自信,王爷何不给高兄一个机会。只不过为了证明高兄的决心,在下以为,高兄可在此立军令状,以示决心,王爷以为如何?”
没有深思周良的用意,齐王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蛮不错的提议。
“周良此计可行,高先生以为如何?”
高霖心里冷哼一声,王爷不知道周良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他跟周良斗了这么些年,这次周良想借刀杀人,只不过他又失策了。
高霖的眼睛从周良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纪玢的身上:“我高霖如若完不成任务,任由王爷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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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纪玢真的不愿相信,传说中的无言公子真的流连于烟花之地。
“齐王好大的排场,不过自古讲究先来后到,红绡今日不接其他客。”无言向来软硬不吃,纵然齐王在阵势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无言仍然淡定的品着他手中的茶。
纪玢陪笑:“先生多虑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今日本王不是为红绡姑娘来的,而是为先生来的。”
无言玩世不恭的神态终于有些收敛,仿佛突然有兴致了,问道:“哦?齐王为我而来,在下一向闲云野鹤惯了,岂敢劳齐王如此兴师动众。”
齐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勾了勾手指,示意高霖上前。
高霖往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喉咙:“齐王,无言公子,接下的话比较机密,还请二位……”
虽然高霖没说完,但显然二人都听懂了弦外之音,挥了挥手,退下了仆人。
“先生,我们齐王有意请先生当任军师一职。”待两人都摒退了手下,高霖方才开口。
无言仿佛未听见高霖的话,纤细的手执起酒壶,又是一杯。
纪玢有些恼意,这个无言有没有才华尚且不知,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我为何要帮你?”放下酒杯,无言如墨的双眸就直勾勾的盯着纪玢。一时间,纪玢居然有那么一丝慌乱,怎么回事?
“就凭齐王能帮你报仇。”说话的是高霖,齐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无言的眼神也由纪玢的身上转移至他的身上,露出一丝杀意。
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阁下此言何意?”
“七年前,先生上绮罗山采药,恰好碰上为任相大小姐求药的睿王一行人。当时你身受重伤,你的好姐妹为了拖住他们,万箭穿心死……”
高霖还没有说完,无言不知何时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死字后面的话被生生扼在高霖的喉咙里。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无言的杀意。
齐王已经惊呆,因为这个惊天的秘密,更因为无言登峰造极的武功,刚刚他是怎么出手的,他一点也没看见。
“先生别动怒,高霖说话直爽,若是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无言放下手,没有理会两人。齐王想趁热打铁道:“先生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何不合作一番,于你于我都有利。”
无言仍是无动于衷,这可急坏了高霖。
“王爷咱们走吧,看样子,无言公子的名号也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高霖给齐王使了个眼色,纪玢会意,知道他用的激将法。
无言将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倒入酒杯中,方才罢休,漫不经心的语调传来:“激将法对我没有用,若是要合作也可以,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纪玢心里一喜:“先生尽管开口。”
“第一,纪琰、纪玧、纪珩三兄弟必须由我处置。第二,我的计划,必须配合我没有商量的余地。第三,”无言抬头看着高霖,“这个人要么赶走,要么杀了,总之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齐王有些为难,第一、第二个条件勉强可以答应,但是这第三个条件……
“方才高霖多有得罪,我让他给你赔不是,只是高霖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能过河拆桥啊,还请先生再考虑考虑。”齐王赶紧给高霖使眼色,让他道歉,他几时这样低声下气过。
高霖的脸都快气绿了,不情不愿的躬身:“先生如果生在下的气,那就请先生给在下一刀吧。”
无言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低头研究起他好看的手指来:“不杀他也可以,我想知道齐王有多少合作的诚意?”
无言话中有话,纪玢不会听不出来:“本王自然是诚心实意跟先生合作的,只是不知道先生所指何事?”
无言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继续拨弄自己的手指。
“告密信就当是送给殿下的礼物,此番让纪琰脱险算他运气好,殿下以为他运气能好到及时?”
纪玢一惊:“那信是是你写的?”
无言起身,走到窗口前,看着灯火辉煌的夜景。
“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纪琰必死。”
纪玢的脑子飞快的旋转,这一晚轰炸他的消息实在太多了,他的脑子有点运转不过来。好在窗口吹来的冷风,让他清醒不少。
“如此,先生要我怎么做?”
“纪琰如此轻松脱罪,却将殿下你置于陷害兄弟的罪名之下,殿下就甘心了吗?”无言转头看向他。
不提此事还好,提及此事他恨不得将纪琰碎尸万段。
纪玢紧握着双拳:“先生可有什么好建议?”
无言看着纪玢愤怒的模样,嘴角上扬:“如果前朝太子元佩礼,在睿王的协助下逃跑了,殿下以为圣上会如何想。”
无言的主意让纪玢豁然开朗,他哈哈大笑:“私放前朝罪臣,就算不死,也与帝位无缘了!”
无言拱手:“殿下英明。”
此番合作虽是吃了些闷亏,但只要能斗倒纪琰,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是先生高明。相请不如偶遇,本王在映月湖包了一艘船,还请先生务必赏光。”齐王心里着实高兴。
“齐王盛情难却,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