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冷又孤傲的声音传来,她,我非救不可。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窗户外头的冷风‘唰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暮星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自己明明比眼前的这个少年还要大两岁,为什么总有一种无法理解的成熟感呢。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你自己小心。只是这次一旦参与了,可能会暴露灵宫,只怕那位应该会对灵宫进行一番彻查。”这是暮星最担心的。
少年灵动的双眸眨了一下,大眼上的睫毛也随着颤了一颤,薄唇轻启:“嗯,所以你们以后做事小心点。”
“……”
暮星语塞,他甚至有些怀疑刚刚自己看到少年严肃认真、一意孤行的表情只是个错觉。
但是他不得不提醒:“曦美人,我知道你做事,向来都是有自己打算,我想知道原因,一个不惜违抗皇帝给你下的禁足令也要救人的原因,一个你不惜暴露自己的原因。”
“他让我禁足我就要禁足嘛,我偏不。”少年答得像个叛逆期的孩子。
“我是认真的。”暮星难得神情严肃。
“因为要救她,所以在这里,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少年狡黠的一笑,“突然有些想念垂月了呢。”
暮星心里一滞,垂月是出了名的冰山脸,独来独往,最重要的,他帮主上办事——从来都不问为什么。
“对不起,本不该问的,有些担心罢了。”暮星垂眸,心里将垂月问候了百八十遍。眼前这个少年的行事作风自己还是清楚,或者说曾经还是清楚的。自从她打算成为睿王妃以来,就渐渐的看不懂她想做什么了——和今天一样,这无异于将自己暴露于那位面前。
傻丫头,我只是担心,她成为你筹谋中的最大羁绊,如果以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就是肯定了。
她留不得。
少年看了一眼窗外,眼看着这日光与地面变得越来越笔直,时间紧迫。
“我先走了。”少年贪恋了最后一口酒杯,起身离开,越过暮星突然想起了什么,“帮我去玄机阁买个消息,我要知道西凉太子成端煜的下落。”
这是本来交给倾水的,不过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有很大的可能,成端煜根本不在西凉。
暮星又是一愣,灵宫近几年与外界的交集越来越多了。
玄门是江湖上独尊的存在,神秘莫测。尽管玄门四阁玄杏阁、玄音阁、玄机阁、玄冥阁互不承认,见面就互相贬低,但真正调查过玄门的人都清楚,玄门实者一家,四阁的阁主都是忘年的至交。玄杏主医,门下弟子医术高超,更不用说玄杏老人的关门弟子。玄音主乐,门徒音乐的造诣非同一般,甚至能杀人于无形。玄机主算,其眼线遍布天下,有传言称没有什么是玄机阁不知道的。玄冥主武,武学登峰造极,一本玄冥秘技就让天下之人趋之若鹜。因此,天下之人对玄门尊敬有之,向往有之,崇拜有之,敬畏有之。
要想从玄机阁得到消息,必须奉上千金,少一个子都不卖。又或者,你手里有玄机阁看的上的消息,那么他们也会换个你等值的消息。
暮星沉思,听说这玄机阁不同于其他三阁之处,那应该是玄机阁是四阁中唯一一个掌管在大家族中的,非本族中人根本了解不到玄机阁的信息。既然如此,此行就当是去探探底细也好。他倒是要看看这玄机阁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连灵宫的灵信都不能打探到的消息,这玄机阁是不是真的都能知道。
风大了一些,窗户突然‘啪’的一声,吓了他一大跳。
他拢了拢身上单薄衣服,喃喃自语:“看来得回去加件衣服了,谁说今天是暖冬的,明明寒意袭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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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刑部门口,梨落不经打了一个寒颤,这冬天的刑部,还真是阴冷啊。
合欢笑嘻嘻的给梨落端了茶,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位王妃呢:“尹侧妃请喝茶”
“呀,我们的合欢姑娘,不过一日不见,感觉比昨天更美了呢。”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兰花玉簪显眼的映入眼帘,“头上这只珠钗,简单干净倒是很配你。”
小姑娘低头,企图掩盖腮帮迅速的冒出两朵红晕。
不知怎么,梨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每次见面都忍不住打趣:“看来是心上人送的。”
合欢招架不住,害羞的要退下:“侧妃娘娘每次奴婢好心给您送茶,您都要拿我打趣,下次我可不给您送茶了。”
“你们这刑部阴森森的,没事我才不上赶着来。”梨落打开茶盖,有白茫茫的雾气飘出来,看着就暖和。“一二汪清泉,三四片绿叶。五六缕清香,七八份暖意。”竟然还边品茶边评价了起来。
“侧妃娘娘,如果下官没记错的话,您现在应该被圣上在王府禁足吧。”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听这声音梨落就知道是谁了,“下官李易,见过娘娘。”
梨落放下茶杯,罢了罢手:“李大人我们这么熟了,勿需多礼。”
李易的嘴角抽了抽,娘娘我们好像也只见过两面吧。合欢则震惊在李易的那句禁足里,那这个娘娘是不要命了吗。
梨落以为他们两个都是被自己违抗圣令吓到了,宽慰道:“放心吧,我是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走出来的,不是私自出府,不会连累到你们。”
“娘娘说笑,您此次来是?”李易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光明正大……娘娘您可真够敢说敢做的,您还是先顾好自个吧。
“瑜阳失踪,虽非我所为,却与我有莫大的干系。违抗圣令是死罪我岂能不知,但是倘若大庆国的公主死于非命,我又如何能活?总归都是死,与其躲在王府里惶惶不安的等消息,还不如到刑部来看看哪里能帮的上忙的。”
眼前这个女子一脸难过的模样,让李易面露难色:“侧妃娘娘不是下官不让你去,实在是现场凶险万分,万一公主没救出来倒是把您给伤着了,那下官真是罪该万死。”
“现场,什么现场?”梨落马上抓住了李易口中泄露的消息。
李易暗叫一声不好,这个睿王侧妃的心思实在太细腻了。
梨落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说的:“李大人,你也别为难,带我去见何大人,让他做定夺如何?”
李易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扔给大人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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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从马车上下来,回忆了一下暮星的消息。他告诉自己,明瑶的衣服上撒了金粉,一路追踪到这里就没了痕迹。梨落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寺庙的周围时不时有人走动,应该是京兆府的衙役,暮星的消息应该没有错。
位于庆都西郊的老庙看起来很小,却是破败不堪,满目疮痍。正值冬日,周围杂草枯荣,有应景的乌鸦飞过,一片死寂。以往来这座寺庙祭拜的本就是些穷苦人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荒废,到成了赶路人的落脚点。不知什么开始,听闻有一个在此过夜的一个穷书生,一夜之间成了疯子,寺庙闹鬼的事渐渐在坊间传开。
看来,计划从散播闹鬼就开始了。梨落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要说有鬼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她今日就让这个鬼现出原型。
听李易说,寺庙周围方圆一公里的地方,都已经带人搜过了,没什么可疑的,唯一可疑的就是这座荒废了很久的寺庙了。寺庙的门前有条小道,看痕迹应该是新开辟的,也就是说没有人进出过这座庙,至少普通人是没办法进去的。
怪就怪在,寺庙内一切都很凌乱,但是地面确实干净的。
李易领着梨落去见何其泯,有些不好开口。
“李大人,何大人。”李易先是拱手叫道,“睿王侧妃说有事要见大人您,求着下官带她来见您。”
梨落心里暗骂,真是老奸巨猾,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
眼瞅着何其泯要发火之际,梨落赶忙上前,讪讪一笑:“何大人,这里的情况我听李易大人说了一些。瑜阳的失踪我总归要负一些责任的,我实在没法安心的待在王府里等消息,或许我能发现点什么也说不定。”
“简直胡闹,侧妃娘娘,且不论你违抗圣令私自出府,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女儿家的绣花坊吗,随进随出。”说着何其泯就要叫人送尹侧妃回睿王府,“李易,马上送尹侧妃回睿王府,出了事情拿你是问。”
看来这何大人动真格的了,李易也是满头冒汗,真是冤死他了。梨落正想辩解什么,不远处出现了骚动,李越赶紧带人过去。
“李易你留下保护娘娘。”何其泯留下这么一句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梨落一眼,也追了过去。
待两位大人走远后,伸长了脖子的梨落好似回过神来:“李大人你护着我作什么,还不去追犯人,我这留两个人护着就好。”
李易又犯难了:“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梨落催促道。
李易最终下了决心:“你们两个保护娘娘,剩下的跟我来。”
看着跑远的李易,梨落这才松了口气。她倒是要探探这个寺庙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们几个都出去帮李大人抓犯人。”梨落支开庙里的衙役,有两个跟着就够了,人多了就碍事了。
庙里的东西东倒西歪,唯一一座巨大的佛像背对着大门,横卧在北侧,说不出的怪异。寺庙的佛像正常情况下,应该面朝着大门才对,就算被推倒也不可能背对着大门。横梁上、柱子上、横七竖八的木头上、翻倒的凳子上到处是蜘蛛网,完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正如李易,同她说的那样,倒是地板一尘不染。
“这里的地板,你们擦拭过吗?”梨落问跟着他进屋的衙役。
“没有,据说进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动过这里的任何东西。”其中一个回答道。
擦干净了地板,应该是怕灰尘暴露脚印,瑜阳是昨天失踪的,地面还来不及重新积上灰尘。寺外杂草丛生的,一般人不会进来,就算进来了,打的真是好算盘。
只可惜今日,你们可是要落空了。
“你两去那边找找有什么可疑的。”梨落说完,就径自往佛像走去。两位衙役不约而同的望向对方,这位侧妃娘娘也是够拼命的,这里又脏又乱,一般的姑娘家请她来也不会来,这位娘娘倒好拼命往里钻,顿时心生敬佩。
斑斑点点的金色佛像横卧在地板上,梨落在佛像周围转了好几圈,敲敲打打,愣是没发现异常之处。她的眉头微蹙,脸上烦躁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理了理心情,梨落第六次重新弯腰打量着这尊大佛,头上的珠钗顺势滑下。
“彤彤……”落地的声音的清脆异常。她向来耳尖,这声音不对,太过清脆,就仿佛地下是空的。
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梨落立刻蹲下,又反反复复的敲了敲地面。空洞清晰的声音传来,梨落确定,这地下面一定有密室,同时她也笃定,这进入地下密室的机关必定与佛像息息相关,不然这尊被移动过过的大佛实在是怪异至极,是什么原因要让他们挪动佛像呢。
如果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她非用内力,拆了这座佛像,找出这个秘密不可。
无解,她只好歪着脖子再次仔细端详着,越看越觉得有些怪异,到底哪里有问题。佛像身上伤痕累累,旧迹斑驳,颜色深浅不已,有些地方深一些,有些地方淡一些,说起来眼睛上被擦抹的痕迹最为明显。
——眼睛。
忽然双目都变得囧囧有神起来,梨落扯断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取出其中的一颗,射进佛像的眼睛里。瞬间佛像前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入口,足够一个人同行。
就是这里,她嘴角上扬、
随着一声惨叫,梨落跌进洞中,那个入口又瞬间合上了。等两名衙役顺着声音追过来,只看到了一尊斑斑点点的金色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