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纪玢迎亲的日子被安排在十月十二,三皇子纪琰成亲的日子则是在纪玢之后——十一月十八。
正妃与侧妃将在同一天出嫁。
傍晚时分,梨落依旧坐在碧波亭里。最近太后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让她准备婚事,这大概是她陪伴太后的最后几天了吧,她想。前些天,才刚刚给太后施完针,还真有些不放心。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为何叹气?”纪珉看着她已经很久了,他想不通为何所有的女子都那样喜欢三哥,连她也不例外。听到她要成为侧妃的消息,几乎飞奔着跑来想要质问她。一如往常,她安静的让人不舍得打扰。直到听到她的叹气,才敢问她,你为何叹气?
“臣女见过八皇子。”
“我说过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用多礼。”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怒气。
“你为何叹气,是不是不想嫁给三哥,如果是这样那我马上向父皇请旨,让他……”
“我是自愿的,八皇子,嫁于三皇子为侧妃是我自愿的。我叹气不过是因为不舍得太后罢了。太后常常失眠,前些日子我给她施了几针,怕宫里的宫女照顾不好。”
“那我呢?”说完连自己都脸红起来。
“我也很担心你啊,做事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作画的功课,就算我以后不能每天监督你了,也不能放弃,可听见了?”又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纪珉的头,她自嘲的笑笑,还真把自己当成纪珉的姐姐了呢。
“晓得了,还要去给母后请安,我先走了。”
没走多远,又回头说:“落姐姐,你会常来看我的吧?”
“当然。”虽说这么答应着,多久能进皇宫一次自己还真是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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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朝皇子成亲的消息传入大庆的邻国以及各个藩王耳中,西凉、东陵、北漠、南夷等国皆派了使臣前来朝贺。
庆都城内一下子又热闹起来。望江楼、一品轩内更是人满为患。
这两个月,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婚礼足以让街头巷尾的百姓津津乐道许久。
一品轩的阁楼里,议论声不绝于耳。
“近日的庆都真是好不热闹啊。”
“那可不,两位皇子同时娶亲,那是我们大庆朝的一大盛事啊。”
“我就说三皇子会娶西北大将军的女儿为妃,那可是实打实的兵权啊。
“皇城又要乱咯。”
“嘘嘘,小点声。”
“哎,你们说这盈川莫庄主两位千金怎么都没有被选上?”
“这个我哪知道,皇家的事哪容得你我操心啊,喝酒喝酒。”
“……”
作为焦点之一的尹梨落丝毫没有作为主角该有的紧张感,倒是在一品轩后院晒起了太阳。
“我说主上,你就多出去走动走动,整天闷在房间会把人闷坏的。”因为婚期将近的缘故,此时的梨落不用在侍奉在太后跟前。
“遵命,萧官家。”涵萧这个小官家婆,每天不念叨几句心里就不舒服,梨落心里轻笑。
“属下还不是为了主上好,主上还取笑我,我还不如去讨好琉璃呢。”
琉璃其人,也不是,琉璃其畜,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狐狸,她在雪域看见琉璃的时候,琉璃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冰天雪地,她用自己的血救了琉璃,许是报恩,许是缘分,也是这只小狐狸带她走出来了雪域。
梨落温柔的抚摸这怀里的小东西问道:“说起琉璃,可是暮星给我带来的?”
“正是。”
“正好,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调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对于暮星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梨落早已经习惯了。
“曦美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哈。”毫不避讳的调戏真是久违了。
“哟,我们暮大公子还记得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我还以为暮大公子身边美女如云,早已经不记得我了呢。”
“嘿嘿,哪能,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们曦美人。”
“别贫嘴了,我找你有正事。”她总算得出经验了,千万不要跟暮公子耍嘴皮子,永远只会被调戏的更惨。
“是。”暮星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上次我让你找前朝太子元佩礼,如何了?”梨落正色道。
原来是为了这事,暮星也不急着回答,又调戏起他家曦大美人来:“答应我奖励还作数罢?”
梨落对他的调戏已经习以为常了。
“奖励是没有,答不好惩罚倒是准备了。”对待暮星暴力的方法才最管用。
“找是找到了,不过未必对你有用。”暮星摸了摸鼻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梨落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蹙:“能不能安排我们见一面?”
“咳,”暮星轻咳了一声,“见是可以,不过得你自己去。”
“那你安排吧,就明天。灵宫我一时是无法回去了,灵宫事宜垂月会代我处理。你消息向来灵通,以后联络的事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不过初阳倒是许多日子没见着了。”不是他敏感,在他看来,不对,应该是在全灵宫上下看来初阳简直就是主上的左右手,主上不在期间,居然不是初阳‘当家做主’,这不得不叫他好奇。
梨落低头摸了一遍又一遍琉璃的耳朵,“唔,初阳有他自己的事,以后自然会见面的。”
“有消息我会给红绡,你记得关注下。”
“怎么又是醉梦楼,飞絮因为这个跟我闹了好多次了。”暮星笑嘻嘻的说。
梨落踹了他一脚:“你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吧。赶紧走吧,连琉璃都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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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家灯火’酒楼见到元佩礼的时候,无言才明白暮星口中的没有作用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醉生梦死,浑浑噩噩的男子,哪里还有曾经太子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元佩礼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自顾自的倒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听说前朝太子殿下,每日都饮酒作乐,今日一见果然潇洒。”既然谈判行不通了,那他只有试试激将法。
那个披散着头发的男子在听到前朝太子的时候,眼神终于亮了一下,只是一下,又暗淡下去。
见他无动于衷,无言继续说道:“殿下好福气,不用劳作就可以整天喝酒吃肉,可怜你手底下那些将士,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却被你这样挥霍。”
“滚。”元佩礼终于开口说话。
这下无言索性坐下来,问店家要了一个杯子夺过酒壶,也喝了起来。
“原来殿下会说话,这就好办了。”
对于无言的死皮赖脸,元佩礼依旧是厌恶之至。
“听不懂吗?我让你滚。”
无言像是没听到他说话,而是自己品自己的酒:“这就也就一般,和我的梨花酿可没法比。”
元佩礼没心思理他,站起来打算离开。
这时无言终于说明来意:“殿下,您的族人死于非命,您的王朝被人篡取,您就这么算了吗?”
转身离开的男子身子顿了顿,艰难的开口:“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无言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回复道:“我是来和殿下合作的。”
男子转过身来,看着无言,突然一笑:“合作?我已一无所有,先生找错人了。”
“既然一无所有,那么殿下您还怕什么?”
男子眯了眯眼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和殿下一样,一无所有,但是我所失去,必然要他们双倍奉还。”
一席话,字字带有恨意。
“先生找错人了。”说完就离开了。
无言摇了摇头,此事并不是非你不可,只是有你在才不会令人怀疑。无言也离开了‘万家灯火’。
刚踏出酒楼,就有人追了出来。
“先生请留步。”一个长相粗犷,军人模样的人叫住了他。
“你是?”无言纳闷。
“小人卢文远,家父是卢广成。先生方才跟殿下说的话可都作数?”
原来是前朝大将军的儿子。卢广成征战无数,尽管前朝暴君思淫无度,他依旧不愿投靠大庆,以至于前朝灭亡,也跟着殉节。
“自然作数,只是你家太子无意,那么就作罢吧。”看的出来这个卢文远很想替他的王朝,替他的父亲报仇雪恨。
“那请先生给小的三日时间,小人必然劝说太子殿下与先生合作。”说完一溜烟的追随午元佩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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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们的婚礼在大家的期盼中到来。
纪玢同任冰凝、傅凌冬的结婚仪式虽说不上盛大,但这已是大庆朝立朝以来除了圣上登基还有册后典礼之外最盛大的仪式了。皇亲贵族,周临小国无不登门讨杯喜酒喝喝,甚至有人一度
以为这是太子娶妃呢。
相比之下,纪琰的结婚典礼显得普通许多。
也是,这场婚礼对三位主角来说,何尝不是多余。
至少对尹梨落来说不是什么喜事。
经过繁琐的礼节,梨落终于被送进了她在三皇子府的香房。不对,已经不再是三皇子府了,前些日子,皇上亲赐封号,封二皇子纪玢为齐王,三皇子纪琰为睿王。
梨落伸手去取头上的喜帕,却被涵萧拦住,“主上,老一辈留下规矩,一定要等姑爷取下喜帕才算礼成。”
她的手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复而又去取下喜帕。
“涵萧,他今晚不会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小怨妇,然而这便是事实,“别说我这个侧妃这里,就连正妃薛紫凝那里,他多半也不会去。”
“啊,人人都说三皇子和睦如春风,没想到居然这无情。”划筝撇撇嘴,“真替主上感到不值。”
“无情有情,那是对人而言。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有愿意不愿意罢了。”这话尹梨落是安慰划筝的,也是在安慰自己。
涵萧站在一侧,心里既替主上感到难过,又替她心疼。
梨落环顾了新房一会,说道:“将院内的布置都撤掉,另外将我那套男装和人皮面具找出来。”
涵萧刚准备退下去准备,她突然又吩咐道:“等下,外间的布置留着罢,将我房间的格局换了就好。”虽然纪琰是一定不会过来了,却也不得不防有王府的嬷嬷小厮进来。
“是。”
“苏叶,给我梳个男子的发髻。”
“今日,是主上大喜的日子,还要出去吗?”苏叶问。
“什么大喜,这对主上来说根本不是大喜的日子好不好。”划筝嘟嘟嘴。
“划筝,别说了,快来帮忙。”苏叶跟涵萧有时候真想剖开划筝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要论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划筝称第一,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二了。
梨落无所谓的笑笑:“你们别老责备她,划筝说的也没错,对我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喜的日子。”什么大喜不大喜,对我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还有”她顿了一顿,“我不再是什么主上,都记住了。”
“是。”
梨落对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觉得满意了方才站起来说:“都下去吧,涵萧你留下。”
所有人应身而退,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人。
今日是主上大喜的日子,本不该打扰主上的,但一品轩送来的信,她不敢耽搁。
“一品轩送了这封信过来。”涵萧还是将信递给了梨落。
看到陌生的字体,梨落心里了然,当她看完信的内容,不自觉的笑了。
“涵萧,准备笔墨。”她真是有些迫不及待。
她写了两封回信,一封是给元佩礼的,里面是自己的计划。今天她会带给蓉姨,让她转交给卢文远。另外一封,是交给暮星的。
“这封你给红绡,请她转交给暮星。”她吩咐涵萧。
“涵萧你与我身形相似,倘若有人来,你便换上喜服。只要不揭盖头,应该都能糊弄过去。”
“是。”涵萧站在一旁,抿了抿嘴唇却没有说话。
梨落望了望天,说:“涵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我做不到。初阳是个值得依靠的人,我不能拖累他。涵萧,你的心意,你不说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你追不追求是另外一回事。”
涵萧低头,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这样专情的一个人,他大概不会在喜欢别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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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夜,梨花阁内。
“纪兄,愚弟听闻兄长成亲,可是急着赶回来讨杯喜酒喝,顺便见一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嫂子。没曾想,纪兄却在望江楼里对月饮酒。有道是**一刻值千金,如此良宵,纪兄却在借酒浇愁
,岂不浪费?”
纪琰转过头便看到无言一副戏虐的表情。
“你若是来喝喜酒的,那纪某只能说声抱歉了。若是来陪我喝酒的,那我们今日便一醉方休。”
无言接过酒杯,无限感慨起来。
“兄长,我还以为你此生都不会在娶了。”
“娶的人不是她,此生娶与不娶又有何区别。”
梨花阁内陷入了冗长的寂静。
安泽枫破窗而入打破了这个沉闷的局面。
“安!泽!枫!”
无言真是要气疯,这人真是屡教不改,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知道啦,知道啦,门在楼下嘛,我已经习惯旁门左道了,嘿嘿……”
“话说你们真不讲义气,喝酒都不叫上我,这种事哪里少的了我。”
“不过话说回来,纪兄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如此良宵不陪美人,不怕璇妹妹等急么?”安泽枫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最后还不忘戏虐纪琰一番。
回答他的是纪琰一杯又一杯的酒。
“任冰璇她,已经过世了。”知道纪琰不想回答,无言替他回答到。
“啊,怎么会……”自知说错话的安泽枫挠挠头,“我只知任小姐身体不好,确实不知……”
纪琰站起来,走到窗边,颀长的身影寂寥而悲伤。
“璇儿她,她的病需靠一味药来维持,只是那味药,百年间也只要一株罢了。”语气里无不是愧疚跟悔恨。
“那不是还有一株,任小姐怎么会?”
纪琰望着酒杯,想起了六年前在绮罗山的那一幕。
“六年前,有个人对百毒草也势在必得,绮罗山下,她以命护药,取走了百毒草。”
无言握着酒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勾起纪兄伤心过往,安某自罚一杯,纪兄随意。”
纪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因为自己,璇儿她又根本不会中如此之毒。
正喝的兴起,纪玧突然闯入,走到纪琰身边。前者俯身在后者耳边说了什么,后者听完只留下一句“今日多谢两位陪纪某畅饮,只是突然有急事不能奉陪了,他日必定与两位一醉方休。”,然后匆匆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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