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为了不让别人起疑,梨落便带着涵萧、划筝离开了一品轩回到了尹府。只不过当天夜晚,梨落避开了耳目,又住进了一品轩,她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品轩有她单独的闺阁,房间装扮很素雅,这是她一贯的风格。梨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独自品尝起来。
片刻之后,院子的树间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紧接着一袭墨衣的男子便站在了梨落眼前。
“听风,你真是越发出息,生怕别人不知道窗外有人么?”
名叫听风的少年‘嘿嘿’的笑了两声,答道:“这不是想告诉主上我来了么。”
梨落也懒得跟他斗嘴,只是问道:“去醉梦楼见过红绡了么?”
听到醉梦楼、红绡这两个词,少年原本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醉梦楼顾名思义醉生梦死,是男人们花天酒地的地方;红绡则是五年前自己意外救下的醉梦楼里的一个姑娘。红绡原本有机会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却因着跟梨落一样的缘由,又再度坠入风尘,只愿有一天能报仇雪恨。那时候,她跟听风已然互生情愫了吧。
那时,她很认真的对梨落说:“联络的事,或许我能帮你。”红绡将自己的想法跟梨落说了,却被梨落一口否决。“蔓蔓,我不否认你的提议的确很好,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去醉梦楼的。且不说此去庆都有多危险,就说听风对你的情意我也不能将你再推进火坑。”这是梨落给蔓蔓也就是红绡的回复。去妓院的人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就如醉梦楼的名字,醉生梦死的人往往不经意之间会透露大秘密,因此醉梦楼是获得情报很好的一个选择。
听风,听风,这个名字在红绡心里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红绡不敢看梨落的眼睛,扭过头,苦涩的说:“听风他很好,可是我已经配不上他了。”听到这番话,梨落只想剖开红绡的脑袋看看,于是忍不住说:“什么叫配不上,听风根本不在意这些。况且我不需要靠你去醉梦楼来获得消息。好蔓蔓,别想太多了,你只有安心的呆在灵宫别让听风担心就够了。”
令梨落没想到的是红绡复仇之心竟然也如此强烈,第二天找遍了整个灵宫也没找到红绡,梨落便知道那个傻丫头去了哪里。
不是看不出听风的痛苦,面对听风的沉默,梨落的心情也很低落。正在梨落低头不语时,只听见听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也唯有陪她一起走下去了。”
梨落心里五味陈杂,红绡、听风虽说是她的下属,却更多像是朋友。而如今他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梨落怎能不心痛。
“听风,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不可多得朋友,如果有一天你们想离开,我也绝不会阻挠。”
听风听了,抱拳作揖道:“主上,属下绝无二心。”
梨落将听风扶起,对他道:“你跟蔓蔓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报私仇罢了,我又有什么缘由让你跟着我一起。”
“自主上救我的那一刻起,属下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梨落微微叹了口气,正色道:“罢了,说说东陵的情况。”
“东陵原本就自恃物产丰富,对附属与大庆王朝很是不满,加之我们已经派人到东陵,届时自然会有人推波助澜。只是东陵虽物产丰富,但兵力实在过弱,而且出师无门,东陵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东陵跟西凉联手那还有些胜算。只不过……”
听风顿了顿,梨落微微皱眉,问道:“只不过什么?”
“西凉一向主张维和,想要促成西凉跟东陵怕是有难度。”说完静静的等待梨落吩咐。
“我知道了,西凉那边我会安排,你去醉梦楼通知红绡一下。”
微风习习,秀发随风而动,站在窗前,梨落感到了丝许凉意。爹爹和娘亲都是那般宽厚仁慈的人,想当初大庆还未建立之时,爹爹就是不忍昏庸无道的暴君,不忍天下民不聊生,才会一举起义。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很失望吧。可是爹爹、娘亲,我心里恨,他们凭什么把你们从我身边带走,凭什么我和媚儿不能相认,凭什么我有家却不能归!
待听风走后,江蓉音拿来了披肩给梨落披上,口中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梨落转过身,冲江蓉音笑笑:“还是蓉姨心疼我。”
“主上说这话可对不起我手里的莲子银耳羹啊。”说罢,就看见涵萧端着瓷花碗走来。
“是是是,我错了,你们都好。”
三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是啊,还好你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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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第二日,划筝以‘主上难得出宫几日,一定要玩的尽兴。’为由,拉着梨落从东街逛西街。
一路上这丫头像只麻雀,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小姐,霓裳坊的衣裳件件样式独特,布料也定好。”
“小姐,瑞宝阁的首饰做工精致细腻,小姐去了保证喜欢。”
“小姐,花秀坊的花娘刺绣真是好,听说她秀了一副百鸟朝凰图,真的引来了鸟儿。”
“小姐,中午我们去望江楼吃饭吧,那里的脆皮烤鸭,想想都流口水。”
“……”
梨落无奈的笑了,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带我游庆都,明明就是自己想出来玩。“划筝,这些日子你倒是将庆都的摸的很透。”梨落笑道。
“嘿嘿,我这不是为了让小姐能玩的尽兴么。”话还没说完,划筝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小姐,那边好像有什么好玩的,过去看看。”还没等梨落回答,就拉着梨落往人多的地方跑。
划筝这一厢立马打听起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厢梨落细细打量这家书斋来。书斋的顶端写着的’云墨斋‘三字笔劲苍穹,潇洒豪放,这样的人胸襟一定很宽广。
“小姐,云墨斋的主人得了一盘千年难得的棋局,正找人解棋呢。胜了之人可以得到斋主的珍藏的双龙戏珠澄泥砚,小姐不去试试吗?”
“不去。”诚然梨落对下棋也颇有研究,只不过她现在对匾额的书写之人更为好奇。因为棋局没有结束,梨落也不好贸然的上前询问,值得静静的等在一旁。
旁边咋咋呼呼的划筝又叫了起来:“小姐,你看那个对局之人是初阳诶,奇怪他不是应该在山庄。”
梨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对局之人不是新科状元苏梓寒又是谁。梨落眉头微皱,训斥到:“越发没规矩了,整天咋咋呼呼的。那人是新科状元苏梓寒苏大人,岂是初阳。”
划筝再大大咧咧也感觉到了梨落的不悦,“奥,我知道了。”
看到划筝突然耷拉下来的脸,梨落有些于心不忍,道:“走吧,过去看看苏大人的棋艺如何。”
然而被说了一通的划筝早已没了看棋局的兴致,梨落却对这盘棋来了兴趣。
苏梓寒看似文质彬彬,柔柔弱弱,但他的棋路风格却很是强悍,每一步棋路都步步紧逼,越到后面,斋主下子越是吃力。
“我输了。”斋主放下黑子,对苏梓寒施礼道。
苏梓寒作揖还礼,道了句:“承让。”梨落站在一旁,也对新科状元默默赞许,这盘棋他下的确实不错。
“来人,取我的澄泥砚来。”
“梓寒在此先谢过斋主了。”
“先生不必客气,你赢了棋局,这方砚台你该得的,哈哈。”
就在苏梓寒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梨落看不下去两个大男人互相寒暄,朝身着大红衣袍的斋主问道:“小女尹梨落,方才进门之时见雅斋的匾额书写的很是苍穹有力,冒昧打听一下是哪位高人所写?”
众人一心只想着棋局跟奖赏,都没有看云墨斋的匾额,纷纷向匾额望去。
“尹姑娘,很抱歉,我答应过朋友要保密的。不过今日段某在宴请朋友,姑娘愿意前来或许我可以为姑娘引荐一二,苏兄是否肯赏脸?”最后半句是对苏梓寒说的。
尹梨落虽然很见见这写字之人,无奈带着划筝这个拖油瓶只得推辞:“多谢段斋主盛情,我们主仆二人还有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了。”
段煜程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的挽留。
“苏兄以为如何?”
“斋主美意,梓寒便却之不恭了。”苏梓寒会答应段煜程当然不是因为写书法之人,而是因为听段煜程的口音,不像是庆都人,倒是跟西凉人有些相似,是以苏梓寒答应了段煜程的邀请,想一探究竟罢了。
中午时分梨落跟划筝还是去了望江楼。一是扭不过划筝的请求,而是梨落本身对美食从来都是垂涎欲滴的。
梨落走进望江楼坐定后,给划筝倒了一杯水,笑着调侃道:“呐,喝杯水解解渴,一路上喋喋不休,不饿死也渴死了。”
划筝拿起杯子就喝了个干净:“唔,再来一杯。”
不多时,段煜程同苏梓寒与一男子信不走来,那个男的正是纪琰。
梨落冲段煜程微微一笑。
段煜程不知道在纪琰耳边说了些什么,纪琰听完之后朝梨落看了看,回了一句。然后便看见段煜程过来邀请梨落同坐。
梨落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对划筝吩咐道:“你先回去罢。”
段煜程定了梅字号厢房。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新科状元苏梓寒苏大人,这位是……”
“我们认识。”纪琰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段煜程的介绍。
“你们认识?”这也太巧了吧。
梨落笑着说:“是,刚认识不久,我不知道你跟三……纪公子是朋友。”三皇子差点脱口而出。
“无妨无妨,相识即是缘分嘛。”然后突然在梨落耳边,用四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偷偷告诉你吧,云墨斋三个字就是纪琰写的。”
“……”这也叫偷偷?
“尹姑娘喜欢书法?”
“只是觉得书法能让人静心罢了。”
“你若是喜欢,我这里有些名人字帖,可以借与你临摹。”
梨落沉凝了一会,道了谢,就当是打发宫里无聊的时光了。
“说到名人字帖,我前日子但是得到了一本字帖,改日一起观摩观摩。”
就这样,四人从名人字帖一直聊到诗词歌赋,梨落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与纪琰与任冰凝想识那个月,彼此互不嫉妒互不忌惮,只因志同道合而一起饮酒作诗,仅此而已。只是这样的岁月,大概再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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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因为四人都有兴致,大家都喝了些酒,回到尹府的时候,梨落都没听清涵萧她们在唠叨些什么,倒头就睡了。到了晚上,梨落反而睡不着了,趴在窗前,对月遐想。自由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明天酉时又该回宫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步履维艰的日子还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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