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间天渐渐黑了下来,顽强的夕阳十分不情愿地被黑暗给按在了地平线下面,残留下最后一抹余晖。刘心武起身将破旧得有些凄凉的纱窗关上,这个时节的蚊子可是十分凶残的,看着纱窗上的破洞上整齐地用旧报纸补着,像一件乞丐身上穿的满是补丁的百家衣。
坐在餐座椅前,直眉楞眼地看着柳心妍心想道:“这丫头怎么还不走啊?平时可是请她进都不愿进的啊,即便是进来也是噼里啪啦说完事赶紧走,好像这里会撞到鬼一样”,今天吃完面,坐在这里跟个地主婆一样,望起西洋景来了,不会是吃个面上瘾了吧?她不会赖上我吧?想到这刘心武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可不太想和这个小辣椒多接触。
“咳咳…”刘心武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咳嗽了一下,眼睛还是直愣愣地盯着柳心妍看,柳心妍正瘫坐着身子半眯着眼消食呢,正要眯瞪着睡一会呢,平静的心情被刘心武的咳嗽声打断了,火气瞬间冒了出来。
刘心武故作随意的样子伸了个懒腰说道:“天不早了啊”,好吧,言下之意就是天不早了,你还走了,这个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火大的柳心妍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刘心武赶紧抱起正趴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小萝莉说:“依依,赶紧把手机还给小姨,小姨要回去了,快跟小姨拜拜”。呃,这迫不及待的贱表情看了着实让人火大,怎么着,赶瘟疫啊?
正站起来要开骂的柳心妍瞬间现在那儿有些无措,娇美的小脸上一阵血红色,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反正刘心武看不出来:“混蛋啊!老娘刚要骂人的啊,这脏话都到嗓子眼了”。
“小姨再见!”小姑娘乖巧地跟柳心妍道别,把柳心妍刚要出嘴的脏话又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心武看到柳心妍的脸已经红的开始发青了。“呼气吸气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柳心妍来了几个深呼吸才算是把胸中的澎湃的怒火给强行压了回去。看着正张合着琼鼻深呼气的小辣椒,刘心武竟觉得还有些可爱,想到这刘心武使劲摇了摇脑袋:“阿尼陀佛,幻觉,幻觉,绝对是幻觉,这小辣椒怎么可能会和可爱这个词扯上关系”。
“依依的睡衣在书包里面,睡觉的时候泡一杯奶粉,那种小瓶的,早上泡那种大瓶的,别太浓也别太稀了,太稀吃了拉肚子,用温水……”柳心妍不放心地交代着。刘心武低着头一个劲地使劲点头。看到刘心武这副敷衍了事的态度,柳心妍又是一阵火大,说道:“你自己的女儿,照顾得好一点,用点心,别整天弄得跟个野丫头一样”。
“小姨,什么是野丫头?”小丫头搂着爸爸的脖子,回转头来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柳心妍萌萌地问道。
“野丫头就是坏丫头,跟你一样,你个小没良心的”,看着依依如此亲密地抱着刘心武,柳心妍感觉有些吃味。其实小丫头自从断奶之后就大部分时间是柳心妍带大的,柳雯晴大部分时间都很忙没太多功夫去照看小依依。
“依依才不坏”依依小声呢喃道,双手还是紧紧地搂着刘心武的脖子不肯松手。
柳心妍气愤地跺了跺脚轻声道:“滚蛋”,然后“嘭…”的一声开关上门走了。
抱着依依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看着面前老旧不堪的电视,刘心武的思绪渐渐飘忽了起来。
上一世的自己,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寂寞了就摇上一个妹子来一发友谊炮。虽然轻松自在无比,但内心的空虚总是侵蚀着灵魂,痒痒的,不能自已。刘心武知道那是亲情缺失,了无依靠,内心漂泊无所寄托所造成的。前世,做梦都想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好在老天待自己不薄,将自己带到这一世,给了自己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一个虽渐渐模糊的妻子,最重要的是怀里的这个小天使,这或许就是上天对自己上一世悲凉身世的补偿吧。
“爸爸,奶奶…”小姑娘两只还有些胖乎乎的小手摇着刘心武的脖子,恍神间动画片已经播完了,小姑娘有些犯困了。刘心武抱起小姑娘把电视机关掉,“先洗澡澡,再喝奶奶”。
抓起放在沙发上的小熊猫书包,从里面翻出了睡衣,奶粉,奶瓶,电动牙刷…
搬了个小凳子放在洗漱台边上,拿起牙刷,挤了点儿童牙膏,抱着依依,让她站在凳子上,小姑娘还够不着洗漱台,然后让她自己刷牙。“慢慢刷,不要把泡泡吞下去,知道吗”小姑娘已经能自己刷牙了,虽然儿童牙膏吞下去也没什么太大问题,但这玩意也算是化工品,吃多了也不太好。
刘心武在澡盆里面放满热水,然后站在依依旁边拿起一把牙刷,刷刷地刷起来。一边还小心地看着依依,担心她从凳子上摔下来或是担心她把牙膏吞下去。满喝了一口水“咕噜咕噜”把嘴里的泡泡吐了出来,小姑娘刷牙还不太熟练,刘心武刷完牙洗完脸,小姑娘正有样学样地“咕噜咕噜”吐着泡泡,像一只调皮的小鸭子。大概是吐泡泡很好玩,熊猫杯子里面的大半杯水全都吐完了。
“爸爸,泡泡”小姑娘仰着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刘心武,呃,这是还没玩过瘾啊。
刘心武赶紧又帮她接个小半杯水,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咕噜咕噜”。
“依依,是小熊猫睡衣还是小鸭子睡衣?”“小熊猫”小丫头头也没回地答道,刘心武无奈地耸了耸肩,自己这大闺女是有多喜欢熊猫啊?书包是熊猫的,牙刷是熊猫的,杯子是熊猫的,连睡衣都是熊猫的。
喜欢熊猫是吧?什么时候有机会带她去川省的熊猫基地玩玩吧。她应该会很高兴吧,刘心武如是想到。
洗完澡之后,小姑娘显得有些兴奋,毫无刚刚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穿着小睡裙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一只玩的兴趣起的小狗狗。其实小姑娘高兴的事是终于又可以和爸爸一起玩了,平时小依依虽然偶尔也会来这边,但大多数是白天,而且呆的时间不长,在这里过夜的机会更少。每次小姑娘问妈妈能不能跟爸爸一起睡觉起时,柳晴雯都是沉默以对。这次好了,有一个多礼拜的相处时间,怎么可能不高兴。虽然很就刘心武的接触时间不算长,但小姑娘还是很渴望爸爸能长时间陪自己的。
看着小姑娘一副快乐小二哈的样子,刘心武决定讲故事给她听。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小的时候在孤儿院,刘心武多希望自己的父母能陪在自己身边,每天晚上给自己讲故事,哄自己睡觉。
当然给自己的孩子讲睡前故事,这或许是所有好爸爸的愿望吧。然而现实却是为了工作为了家庭,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孩子都睡着了,因而也就错过了这最温馨的时刻,这也确实是很无奈的。
“依依躺好,闭上眼睛,爸爸要开始讲故事啦”,小姑娘赶紧板板正正地躺好,眼睛使劲地闭着。迫不及待地说:“爸爸,依依躺好了”。见刘心武不吭声,双眼微微眯着,小心地半睁开眼,见刘心武调笑地看着自己,又赶紧闭上:“爸爸,没看”。可爱的像一只刚偷完油的小老鼠,“哈哈,不许偷偷睁开眼哦,不然要接受爸爸的惩罚哦”。
刘心武将床头柜上的台灯调暗了点,开始讲故事了。
“从前有个可爱的小姑娘,谁见了都喜欢,但最喜欢她的是他的外婆,简直是她想什么就给她什么,一次,外婆送给她一顶用丝绒做的小红帽……”。没错,刘心武讲的就是前世最经典的童话故事之一的“小红帽”。
“爸爸,什么是外婆”
“外婆啊!就是姥姥啊”
柳晴雯祖籍是北方的,那边的称呼和南方这边有些不一样,所以在北方长大的依依还不知道外婆的说法。
“姥姥?姥姥也喜欢依依,姥姥买依依熊猫帽子”
呃,好吧。刘心武无奈地耸了耸肩,又是熊猫。
“依依,问问题可以,但是不要插话哦,不然爸爸就不讲故事哦”,小姑娘赶紧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生怕爸爸不再讲故事了。
刘心武接着讲小红帽,讲到坏狼装成小红帽把外婆吃掉时,小姑娘忍不住睁开眼,小手抓着刘心武的手,眼里带着委屈伤心的泪珠。“爸爸,不要吃姥姥,姥姥……”讲着讲着嘴里都带着哭腔,说的话也含糊不清了。这一哭可是把刘心武的心都给哭碎了,赶紧抱着小姑娘轻轻地抚拍道:“别怕,姥姥没有被吃掉,后面善良的猎人会救姥姥的”。
看着伤心的小姑娘,刘心武挠了挠头,自己是不是选错故事了啊。也许是爸爸的安抚起了作用,激动的小姑娘平静了一些。故事讲完了,小姑娘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刘心武用纸巾轻轻地擦干净,轻唱起了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又过了半个小时,见小姑娘睡熟了,刘心武小心地慢慢地一点点把小姑娘放在床上。这时刘心武回想起了前世见过的一句话“父母将睡着的孩子放上床的工作很像工兵在排一颗地雷”。一样的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