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纪天到家门口之时太阳已经完全沉落西山。眼前,一道土墙围住了两间简陋的瓦房和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栽了一棵沙木,高大、窄叶。
此时,院子里有油灯的光亮溢出,柳哲宇推开虚掩着的木门,灯光又从门隙间蹿出。
柳哲宇从中走入,随后把门带上。
院子里沙木旁有一石桌,石桌上放着两副碗筷还有几碟小菜。
此刻,石桌前正坐着一中年,中年背影魁梧,仿佛曾经沧桑,这便是韩纪天的父亲,韩峰。
“爹。”韩纪天喊道。
韩峰回过头看了眼韩纪天,缓缓道“回来了就过来吃饭吧。”
“嗯。”韩纪天走到石桌前,在韩峰对面坐下。
家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韩纪天的母亲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从小到大,韩峰既当爹又当妈,就连这饭菜都是他亲手做好的。
韩纪天拿起碗筷,狠劲地吃了两口,真心夸道“爹,厨艺又见长了。”
而韩峰却是一直盯着韩纪天,那眼神犀利,似乎要将韩纪天整个人穿透。
韩纪天见到韩峰这般看着自己,冷汗直冒,莫不是战醉阁的消息这么快便传到了他耳朵里?不会那么快吧。
果然,韩峰冷不丁地问道“说,今天在外面又干了什么坏事。”
韩纪天闻言,一阵哆嗦,要不要这样?
“我能干什么坏事啊。”韩纪天颤颤一笑,随后便夹了一片青菜放到韩峰的碗里,“来,爹,吃菜。”
却见韩峰不动声色,道“你确定?”
“确定。”这一刻,韩纪天心里苦啊,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那你今天在战醉阁做了什么?”
韩纪天嘴角抽了抽,这消息传的真是不要太快!“我就修理了一下郝仁那帮纨绔而已。”韩纪天确定,这话他是捂着良心说的,只不过,他可能捂得太紧了点。
“然后呢?”韩峰继续追问。
“然后?还有然后吗?然后我就回来啦。”韩纪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韩峰摇头,“别以为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你爹我不知道,你也是时候收收心了。”
韩纪天汗颜,继续吃饭,韩峰无奈,也开始动筷子。
菜过五味,临了,韩峰抬起右手,手腕处一块宽大的金属手镯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白光,掌心下一刻便出现了一块蓝晶。
这是储物空间,由封印阵法制作,形态不一,或是手镯,或是戒指,甚至耳坠等等。
韩峰将取出的蓝晶递到韩纪天面前,略有些凝重道“纪天,你再试一试。”
蓝晶放在石桌上,在油灯的光芒下很剔透。韩纪天放下手中的碗筷,神情复杂,幽幽地道“爹,您可真舍得让您的儿子受罪呀。”
不过,他虽话这么说,手掌还是缓缓地往桌面上的蓝晶伸去,他也知道,父亲是为了他好。
韩峰紧张地看着,身为父亲,他无法让儿子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始终是他心中的愧疚。
韩纪天的手很快便接触到了桌面上的蓝晶。瞬间,原本安静,剔透的蓝晶忽然晃动起来,浑厚的玄力疯狂溢出,涌向韩纪天体内。玄力肆虐,仿佛千万匹野马在韩纪天体内践踏,只片刻时间,韩纪天的脸色便“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韩峰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看着韩纪天痛苦的模样,他心如刀绞,但是,他必须得承受。
蓝晶因玄力的流逝而不断变小,但这丝毫不减玄力涌向韩纪天体内的汹涌。此时此刻,他的身体都似乎要被这无穷无尽的玄力撑爆了。全身的汗毛竖起,毛孔扩张,一丝丝玄力如同细线开始从中溢出。
“啊……”痛苦钻如骨髓,韩纪天额头上,脖子上,青筋凸起,面容甚至都要扭曲。韩峰瞬间挥手撑起一道屏障,将声音与外界隔绝。
但是,一开始的声音还是没能挡住,与韩家几屋之隔的一间瓦房内章梓慧带着妹妹小花猫走出。小花猫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哥哥,哥哥。”而章梓慧却是看着韩家目露担忧之色,她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那道声音实在让人毛骨悚然,“纪天哥……”
屏障之内,韩纪天原本干净的眼眸中泛出血丝,浑身不断颤抖着,手中的蓝晶越来越小,已然消散了一半。忽然,他颤抖的双手攥起拳头,须臾,开始疯狂地轰击屏障。直至双拳都有鲜血渗出,也不停歇。
看着韩纪天的痛苦,韩峰多想替他承受,那是他的儿子。
“啊……”体肤渗血,染红了衣襟,少年拳心却依旧紧握着剩下的蓝晶,再痛苦,也不甘放弃。
终于,剩下的那一半蓝晶也消散了。韩纪天只觉浑身乏力,虚弱无比,随后便整个人瘫倒在地,蓝晶玄力的涌入没有给他自身增加丝毫的玄力,反而将他的身体都给透支了。
韩峰赶紧过去将他扶起坐下,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碗药灌入韩纪天的口中。
顷刻间,一股清凉的感觉涌遍全身,韩纪天瞬间感觉舒服了不少。勉强支撑起身体,看着韩峰笑道“一颗蓝晶了呢!”
韩峰一愣,也笑道“要是不行,就别硬撑。”
“另外,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你对玄力充沛之物的这种特殊反应,不然,这将是你致命的弱点。”
“如今,你接触玄力微弱之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是隔三差五地也要尝试一下突破。再有,这药不能停,它可以助你更好地接触外物玄力,减少你的痛苦。”
韩峰叹息一声,“纪天,这是你的命啊。”
韩纪天无言,命么?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所谓的命,也会为他让道。这是一位少年的决心。
此时韩峰将屏障撤去,再道“纪天,再过几天便是星云学院招收新学员的日子,你便趁此机会,入星云学院吧。”
“什么?”韩纪天不解,开玩笑,他父亲是谁“星云学院?若论老师,这土城又有谁能胜过父亲,若论功法,又如何比得过父亲予我的那些?”他实在想不通。
却见韩峰摇头,手掌中又出现一枚戒指,放在石桌上之后,起身朝院中一间瓦房走去,“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也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我,届时又当如何?”
韩纪天愣住了,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这荒漠中的星空,群星璀璨,是啊,总有那么一天的。
他拿起韩峰放在桌面的储物戒指,凝视良久。
荒漠中的夜是凉爽的,韩纪天没回房间,就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睡着了。
竖日清晨,少年在院中练剑。
此刻,少年的剑迅速,细腻,一点一划,一穿一刺,一勾一撩,干脆利落,豪不拖沓。
太阳的晨辉洒落,沙漠之中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但只存在了片刻,不久,它便散去了。
小院中的房门开了,韩峰从中走出,看到韩纪天舞剑的身影,不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了一会儿,他又悄悄地回到了房间,不打扰儿子,同时,他也有自己的修炼。
太阳逐渐升高,韩纪天修炼却无察觉。累了他便坐下来参悟参悟功法或者感受一下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玄力,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获得玄力的地方,其他任何途径,他的身体都会产生昨晚那样的现象。好在这样的身体使他对玄力的感应比常人更加灵敏,才不至于导致他的修炼速度比别人慢,这也是因祸得福了吧。
“轰轰轰”院子里时不时有剑气爆响。直至午后,高悬的太阳灼烤得荒漠闷热无比,韩纪天才结束修炼,打算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