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数日过去。
在距离天岚王城十几万里之遥的沙漠地带,有一座城池名曰土城,因其坐落于沙漠之中而得名。
别听它称土城,有个土字,便认为它落后。虽不及王城的华贵与大气,但在周围这片区域,数十座城池中,它是绝对的商贸中心。
土城,有内城和外城之分。外城与沙漠接壤,漫天黄沙下,来往商队络绎不绝,没有王城的繁华也没有王城的压抑。
土城的内城则是被一堵足有20丈高10丈宽的城墙围住。20丈啊,什么概念?三、四十个壮汉叠在一起也不过如此吧。
白天的时候,这座城墙的城门会打开,来往之人皆可通行其中,夜晚,内城与外城隔绝,却更有夜市热闹非凡。
此时,在距离外城十几里的地方,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但是黄沙漫漫,很模糊,只是隐约能够看到一点凤凰的轮廓,不过也足以让看到之人震惊了。
“公主,韩将军就隐世于此?”正是许凝月和周雨二人,烈火凤凰已经隐匿云端,不然,脚踏凤凰入土城实在太过招摇,同时,也容易遭人疑忌,而她们此行要尽量避免麻烦。
“嗯,父亲早有告知。”不知何时,许凝月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抹轻纱,遮却了倾世容颜。“另外,此行不要再叫我公主了,这两个字在土城,带刺。”
周雨点头,“好。”她这点变通还是有的,离开了王城,她们的安全便没有了保障,现在北冥猖獗,处处有细作,实在是不得不防。
许凝月美眸盈笑,轻纱之下的笑颜又不知是怎样的惊为天人。周雨一直因为父亲对她有恩,总是有意无意地表现出尊卑来。这多少让许凝月对这个与自己相伴多年,情如姐妹之人有些愧疚,如今正好借此遂了自己的一番心愿。
“日后,在土城,你我称姐妹,你比我年长,就叫你姐姐吧。你说如何?”许凝月顿了顿,接着道“姐姐?”少女声音委婉动听,其中微微夹了些俏皮,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周雨也少见许凝月这副模样,若在人群之中,不知又要祸害多少俊男才子。然而,当她听到“姐姐”这个称谓的时候,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这何尝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的心里一直有条鸿沟,无法逾越。而如今,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无论从哪方面,都没有。
犹豫了片刻,她点点头,但喉咙里似乎含了一口痰,双唇一张一合,欲言又止,仿佛心魔,将她的声带扯住,幸而她战胜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沙哑而颤抖的字。
“妹妹。”
语毕,黄沙漫天之中,周雨如释重负,但她眼神闪躲,甚至不敢直视许凝月。
而周雨的动作,许凝月自然是察觉到了,叹息的同时,也还是值得高兴的,最起码,她不再叫自己公主了。
……
与此同时,一派繁盛的内城之中,一处别样的酒肆里,正上演着一场好戏,热闹非常。
此酒肆名曰战醉阁,是内城中的一处奢华之地,以酒与演舞台为活动内容,常有一些世家子弟于此群聚,可大多像三姑六婆一样,尽是扯些放不上台面的东西。
“韩纪天。”战醉阁的阁楼有三层,成环状,中间圈出来的一块空地筑有一座演武台,可以战助兴。现在,演舞台上确有一战刚刚结束,不过从演武台到阁楼上,气氛都有些微妙。
“你知道他是谁吗?把你的脚抬起来。”一道青年身影站在阁楼三层边缘,手指颤抖,指着下方演舞台上的身影,脸色煞白,浑身怒意。是他唆使郝仁与韩纪天一战的,如今郝仁出了事,他自然逃不开责任。
“郭虞,你好不要脸,此战明明是你挑起来的,说什么郝仁与韩纪天一战必胜,现在输了,就拿身份来威胁人?”同样是阁楼的第三层,一位少年从中走出,满目鄙夷,他名林楠,与下方韩纪天是少年好友。
郭虞目光转过,看向后面朝他走来的林楠,厉声道“他本来就是一个穷小子,在座之人,他得罪得起谁,难道我说错他了吗?倒是你们林家,最好离他远点。”
没错啊,韩纪天就是一个穷小子,家住在外城,生活在漫天黄沙之中。可就是这样一个穷小子却屡屡让郭虞心生不爽,就连家中长辈都告诫他不要去招惹韩纪天,语气甚至不容他辩驳,不就是一个穷小子吗?有什么好忌惮的呢?
“哼,我们林家与谁来往,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林楠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他真不知道郭虞的嘴里到底都塞了些什么东西,这么臭。
“我是管不了,但是,近墨者黑。”说完,郭虞又将目光转向韩纪天。
林楠皱眉,到底谁是墨,谁又是黑啊?不过他也懒得与他辩驳,与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韩纪天,你放开他,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郭虞提高声调,又朝演舞台上喊道。
此时,下方演舞台上,有一少年右手提剑,左脚踏在一倒地不起的青年脸上,英俊的脸带着点微笑,风姿尽显。只见他缓缓抬头望向郭虞“要不,咱俩单挑?”
郭虞一愣,看着下面死命挣扎的郝仁,只是板着脸,没敢吱声。
开玩笑,韩纪天启源七重境,郝仁启源八重境,郝仁都被他打趴下了,又更何况只是与韩纪天同境的他?
郭虞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明白自己连郝仁都不如,自然要装作没听到韩纪天的挑衅。
可韩纪天却是一向看这个郭虞不爽,又怎肯放过他,“不然让你一只手也行。”韩纪天满面和煦的笑容,就那样看着郭虞。这会儿,一直被他踩在脚下的郝仁不乐意了,挣扎得愈加厉害起来,你俩怼就怼啊,一直把我踩在脚下算什么?我好歹也是城主之子吧。
只见韩纪天感受到脚下的骚动之后,又是猛地一用力,嘴里只跳出两个字“聒噪。”
额……郝仁心里个酸爽啊。
但下一瞬间,他便怒目圆睁,却又敢怒不敢言,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不仅仅是疼在脸上,更疼在心里,出生在城主府的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向来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偏偏就是这个韩纪天。可就连他的父亲,土城的城主,都只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他要纳个贱女为妾,那韩纪天都要管一管。
韩纪天可不会在乎郝仁的心情,他将提在手中的剑举起,剑锋直指郭虞,戏谑道“再让你两条腿也不是不可以。”
战醉阁本就人多,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众人的笑声如刺,钻入郭虞的耳中,赤裸裸的羞辱啊,可偏偏他打不过,一气之下,双颊微红。“都给我住嘴,想想后果。”
郭虞的一句话,瞬间惊醒了不少人,各种各样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这土城,郭虞之辈的纨绔他们是知道的,还真没有什么恶事他郭虞不敢做。
“啧啧啧,郭公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就站在郭虞身旁的林楠,此刻也觉得大为痛快。
郭虞冷冷地瞥了一眼林楠,看不出表情,“你很好。”旋即他又看向韩纪天,朗声道“韩纪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的脚拿开,然后向少城主道歉。”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只是韩纪天脸上的戏谑之意愈加明显了,你叫我道歉我就道歉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什么也没说,鞋底又是在郝仁脸上蹂躏了一番。
“啊~”郝仁的惨叫声不可谓不凄厉,直听得人毛骨悚然,同时他还不忘用恶毒的眼神看着韩纪天,今天简直是奇耻大辱。
郭虞皱眉,要是郝仁出了什么事,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情急之下,抬手一挥,“去救少城主。”
“是。”一道整齐的喝声传出。
一霎时,十余名强者从阁楼三层一跃而下,直奔演舞台。
林楠只一片刻也反应过来,带领手下往韩纪天所在的位置而去。
韩纪天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单挑不行来群殴吗?不过他可没那么傻,又猛地踹了一脚郝仁之后迅速往林楠所来的方向退去,不是韩纪天脚痒,而是这个郝仁实在不是个好人,该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