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新来的都不敢怠慢,手捧文章低头默诵,整个大殿内顿时一片安静。
戚微也正要安心背诵文章,不料杨敬明慢慢踱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戚兄弟,你和古丽师妹是如何认识的?”戚微看着他,心想:“这就要来刁难我了吗?我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回答影响我背诵文章,不回答便是不礼貌。我身上有什么异常吗?哪里让这姓杨的看着不顺眼了?——不会是这姓杨的暗恋古丽才嫌弃我的吧?”但是不回答也不行,只好简单说道:“有一次我遇到了两个尸妖,是古丽姑娘把它们打跑了,才让我逃过一劫的。古丽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
杨敬明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那么,你真的是古丽师妹的奴隶吗?”戚微苦笑道:“这个,是古丽姑娘跟我开玩笑的,我乐意逗她开心,就依着她了。”杨敬明说道:“‘我乐意逗她开心’,‘我乐意逗她开心’,唉,这正是我做不到的……”
牛瀚厚高声说道:“杨师弟,你别打扰戚兄弟记诵文章,来,咱们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杨敬明听了,不甘心地扫了戚微一眼,转身奔过去坐下了。
戚微松了一口气,赶紧认真默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一炷香燃完,有的胸有成竹,有的焦躁不安,戚微也在心里祷告:“姓杨的别再刁难我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杨敬明依照顺序让大家依次背诵,第一个自然是武思清,只听他背的是《马蹄》:“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絷,编之以皂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余愧乎道德,是以上不敢为仁义之操,而下不敢为淫僻之行也。”
武思清抑扬顿挫地背完,环顾众人,洋洋自得。
杨敬明点头说道:“武思清过关!”指着孔金钗说道:“该你了!”
戚微见这个叫“孔金钗”的姑娘,生得身材高挑,桃腮杏眼,只是略微有些紧张,她背的是《养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堪堪背完,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
杨敬明说道:“孔金钗通过第一关!下一个:付冲!”
只见叫“付冲”的男子咳嗽一声,开始背诵,他背的是《骈拇》:“骈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德;附赘县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而非道德之正也。是故骈于足者,连无用之肉也;枝于手者,树无用之指也;多方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于仁义之行,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则仁义又奚连连如胶漆縸索而游乎道德之间为哉!使天下惑也!夫,夫……夫大惑易性,小惑易方……不不不,夫,夫小惑易性,大惑易方……何,何……”
杨敬明沉着脸说道:“背错了,何冲第一关未通过!下一个:温玉!”
只见一个生得略显丰满圆润的姑娘俏生生地先给大家抱拳一礼,然后开始背诵,她背的是《缮性》:“缮性于俗学,以求复其初;滑欲于俗思,以求致其明:谓之蔽蒙之民……由是观之,虽乐,未尝不荒也。故曰:丧己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
戚微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到目前为止,武思清、孔金钗、付冲、温玉四个人背的文章都比自己的《逍遥游》字数少,难道真的是姓杨的有意刁难?
只听杨敬明说道:“温玉通过第一关!下一个:梁建邦!”
只见叫“梁建邦”的男子应声说道:“在下梁建邦,请各位多多指教!”说完抱拳做了个四方揖,然后开始背诵文章,他背的是《应帝王》:“啮缺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啮缺因跃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犹藏仁以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于非人。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于非人。’……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杨敬明点头说道:“梁建邦第一关通过!下一个齐韵!”
齐韵有点怯意,低眉顺眼,不敢和大家的眼光对视,她背的是《刻意》:“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故素也者,谓其无所与杂也;纯也者,谓其不亏其神也。能体纯素,谓之真人。”
见齐韵背完,林真拍手叫好。杨敬明看了林真一眼,吓得林真赶紧噤声。杨敬明说道:“齐韵第一关通过!下一个:董檾!”
董檾闭目想了一下,睁开眼睛望着天空,开始背诵,他背的是《列御寇》:“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惊焉。’曰:‘恶乎惊?’曰:‘吾尝食于,尝食于,十浆,五浆,五浆而十浆先馈。’伯昏瞀人曰,曰,曰……”
杨敬明皱眉道:“错了!董檾第一关未通过!下一个:林真!”
听到“林真”这个名字,齐韵抬头看过来,林真迎着她的目光报以微笑,然后开始背诵,他背的是《说剑》:“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余人。好之不厌。如是三年,国衰……于是文王不出宫三月,剑士皆服毙其处也。”
杨敬明说道:“林真通过第一关!下一个:戚微!”说完看着戚微,又说道:“戚微,评判新人是否合格,我们会秉公而断,不会徇私的,别仗着古丽师妹带你来的,就可以网开一面!”
戚微心想:“没指望你网开一面,只盼你别刁难就不错了!刚开始的时候,你故意找我说话,耽误我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戚微心里一百个气不忿,但表面还得装着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在下理会得!”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杨敬明认真地听着戚微的背诵,他巴不得背错,他却不知道戚微从小喜欢读古籍,什么《四书》、《五经》,什么《道德经》、《南华经》早就有所涉猎,虽然以前不能达到“倒背如流”的程度,但都还是很熟悉的,所以杨敬明耽误时间,也对戚微没造成多大影响。
戚微背完,看见牛瀚厚不住点头,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杨敬明只好宣布:“戚微第一关通过!”
付冲和董檾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要求参加第二关测试,第二关通不过,我们无话可说!”董檾又小声嘟囔道:“背书,有什么用?又不是考状元!”付冲附合道:“就是,咱们是来学仙的,又不是来考科举!”
杨敬明喝道:“吵什么!你俩第一关没有通过,没有资格参加第二关了!赶紧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董檾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总不能白跑一趟吧?”付冲也说道:“是啊,我们千里迢迢寻找到这里,就这么走了,不甘心啊!”
牛瀚厚摆摆手说道:“大家不要急,听我说!测试大家的记忆力,是因为本门有很多口诀需要一字不差地记到脑子里。不过,既然你两个人不服,也情有可原,记忆力嘛,有的人记住一篇文章很短时间就可以烙印在脑子里,有的人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可以塞到脑子里。好吧,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杨敬明说道:“大家都跟我走!”当先领着众人奔向“凌虚幽境”牌坊,王榕等三十多个弟子也跟在后面。穿过牌坊,大家都跟在杨敬明后面排成蜿蜒的队形逐个向山下行进。
下了山,杨敬明带领大家来到一座山峰底下,说道:“这是龙涎山,大家跟着我爬上去!”
九个新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不明就里,只好跟着杨敬明以及王榕等三十多个弟子的后面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