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北江看到平时老实巴交的甄家仆妇“阿卡”此时竟然目光坚毅地盯着楚经纬,喝令他放开夫人,不觉有些惊奇。这个“阿卡”,在甄家为奴已经七、八年了,她来自海外南洋,肤色和中土人大异,黝黑如炭,眼大嘴阔,尤其鼻孔朝天,看着实在说不上美,平时也不怎么注意她,只因为她本分、勤快、有眼色,才安排她在夫人身边听用。
只见阿卡缓缓走到楚经纬身边,慢慢伸手向楚经纬怀里的易琴如抓去。楚经纬将易琴如身子后撤,用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去挡格阿卡伸过来的手。不料,阿卡的手迅速反切,竟然牢牢抓住楚经纬手腕。楚经纬一惊,用力一拽,却纹丝不动。
阿卡向小橘使个眼色,说道:“快跟随老爷回府!”又向甄北江说道:“老爷请先行回府,我保证把夫人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小橘见阿卡居然制住了疯子似的楚经纬,心神稍定,拉着甄北江疾速离开。
泰润宫众弟子见师父竟被甄家一个相貌毫不起眼的下人拿住手腕,尽皆围拢过来,叫道:“何方妖婆子,放开我师父!”阿卡却不理会众人,向易琴如问道:“夫人,您没事吧?”易琴如摇摇头,说:“我没事。”
楚经纬被阿卡抓着的手臂,传来阵阵酸麻,竟使不出力气。看这情形,不放开易琴如,根本无法还手。于是,一把推开易琴如,腾出手来击向阿卡面门。阿卡见他松开了夫人,不等他的拳击到,大喝一声,双腿一蹲,单手将楚经纬抡了起来,“嘿”地一声,甩出一箭之外,“啪,哗啦”砸到了饭桌上,登时桌子粉碎。
众弟子都奔过去搀扶师父,却见阿卡抱起易琴如,几步跃到门外,纵身跳上房顶,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楚经纬爬起来,幸喜无大碍,只擦破一点皮。楚琀哭道:“爹,我娘她说的是真的吗?”见戚微也用讶异的眼神望着他,楚经纬说道:“假的,她胡说八道!一定是受了甄家的胁迫才那样昧心说话,颠倒黑白的!”
田银屏和汪剑声掏出银子赔了店家的损失,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出来。楚经纬领着大家在大街上四处打听甄府,最后终于找到了,只见大门紧闭。楚经纬跟一直在抹泪的楚琀说道:“先找地方歇息,晚上再过来救你娘出去。”
众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歇到掌灯时分,吃了点东西,收拾停当,悄悄来到甄府。
却见甄府大门仍然紧闭,楚经纬纳闷:“难道甄家人都逃了?”白来一趟,楚经纬是不甘心的,于是他让大家翻墙进去。田银屏把戚微拉上墙,随着大家跳下去,躲在墙角、柱后。
只见甄府灯火通明,院子里到处躺满了尸体,游廊、花圃等地方也尽是尸体。只听正房大厅里“砰砰”之声不绝。众人赶过去,从开着的门口望去,只见甄北江和易琴如抱在一起,小橘靠在他们身侧,已经受伤,捂着腰眼轻声呻yin。那阿卡和一个年轻将士共同御敌。对方是四个人,却只有一个人在场子里和阿卡他们打斗,另外三个,是一男二女,都笑吟吟地站在一边抱着臂膀好整以暇地看着。
楚经纬一看那两个女子,吓了一跳,不是“玑箶双娇”是谁?怪不得她们没有追赶,原来是另有事情要办,才暂时放过了泰润宫。
只听妹箶笑道:“沈将军,赵将军能应付那一个老太婆和那个小子吗?”
原来这“沈将军”叫“沈顺”,秽貊人,“赵将军”叫“赵忠”,扶馀人,他们都是高句丽国遗民,他们梦想复国,却没有机会,因为大唐实在太强大了。于是,这两个人找到了“玑箶双娇”来助他们一臂之力。这两个家伙,想先端掉甄府,然后再招兵买马,壮大实力,以图东山再起。今天,他们四个人,闯进甄府,由于“玑箶双娇”妖术厉害,所以他们没怎么费力,就将甄府一百多口人斩杀殆尽,把甄北江和易琴如逼到了这大厅一角。
忽听甄家那名将士嘴里叫了一声“啊”,攻势慢了下来。阿卡问道:“金木将军,你没事吧?”
金木忍痛说道:“没事,还可以大战三百回合!”这金木乃是甄北江手下将士,武艺超群,奈何今天碰到的是“玑箶双娇”这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妖人,能支持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
见到自己的娘遭厄,楚琀早泪流满面了,她冲进去叫道:“娘,女儿来救你!”说着,手中长剑向那姓沈的胸口便刺。沈顺后退躲开,双掌一错,单掌劈向她面门,楚琀回手驱剑,剑尖轻颤,削向他手腕。两人打在一起。
楚经纬见女儿孤身犯险,只好也冲进去加入战团。接着,泰润宫众人鱼贯而入,帮着师父对付敌人。
牟玑看到戚微,冷冰冰的脸居然闪过一丝惊喜。妹箶笑道:“啊哟,我闻到了,你就是戚微,你留在我妹妹颈上的味道,那可很特别哦!来,姐姐陪你玩玩儿!”说着脱下衣服,只剩肚兜,笑嘻嘻地将衣服朝戚微甩过来。戚微只觉一道红光在眼前一闪,上半身连着手臂已经被她的衣服緾上了,越勒越紧,竟被牢牢绑住,动弹不得。戚微急在心里吟诵《御魂术》,却见毫无动静,想是这妖人的衣服压制着狼魂出不来。
那边,沈顺和赵忠渐觉吃力,牟玑不耐烦,跳过去,三下五除二,将阿卡、金木、楚经纬、楚琀、田银屏及泰润宫其他弟子全部放倒,因为要留给沈顺处置,所以没有取他们性命,只是使用妖术让他们动弹不得。
沈顺和赵忠“哈哈”大笑,踢了甄北江几脚,骂道:“我高句丽曾经偌大的疆域,连朝鲜大半都被我族人征服,纵横几百年,居然被你们给灭了国,虽然很多遗民不得不改名换姓融入你们汉人之中,但是我兄弟俩,誓死恢复祖宗基业。我们会像今天这样,把你们这些文臣武将斩尽杀绝,一口一口吃掉大唐江山。”说着,捡起地上楚琀扔掉的剑,刺向甄北江胸口,易琴如“啊”一声,用身子挡在甄北江前面。
蓦地,“嗤”,一物从门外射来,撞在剑身,居然将剑折断成两截。沈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物只不过是一片树叶。
接着,从门外跳进一个女子,但见她大眼睛,深眼窝,高鼻梁,嘴角含笑,盯着“玑箶双娇”左看右看,说道:“你俩挺美嘛!报一下:什么妖?叫什么名字?”
躺在地上的楚琀看到进来的女子,也在心里惊叹:“真美!”嘴里说道:“她们一个是鸡,叫什么‘牟玑’;一个是狐狸,叫‘妹箶’!”
妹箶笑道:“说错啦,一个是鸡仙,一个是狐仙才对!——小妹妹你也挺美啊,叫什么啊?”
那女子笑道:“我嘛,叫‘阿娜尔·古丽’,西域回鹘人,今天是专门来见识大名鼎鼎的‘玑箶双娇’的,可惜来晚了,让你们残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戚微本来不认识古丽的样子,但听见过声音,早听得耳熟,听她自承“阿娜尔·古丽”才猛然想起,忙挣扎着叫道:“古丽姐姐救救我!”
古丽看向戚微,却没什么印象,说道:“你是谁啊?”戚微道:“我是,我……”才想起来自己从没有跟古丽说过叫什么,就说道:“我叫‘戚微’,你赠送了一把剑给我,我一直带在身边!”
古丽“哦”了一声,人影一晃,跃到戚微身边,将他拽起来,用手轻轻一扯,妹箶那红色衣服应声而断裂。妹箶一见吃惊不小,才知道这小女孩儿不是普通人。
戚微从怀里掏出短剑递给古丽看。古丽不接,从他手里看了一眼,道:“果然是我的,哦,你是那位傻兄弟啊,你还没死呢?”
戚微心想:“你个死丫头这是盼着我死吗?”嘴里却说道:“死不了,不再见姐姐……应该是妹妹吧?不再见妹妹一面,死不瞑目!”
古丽道:“我十八岁。”戚微道:“那我比你大,你以前还喊我‘大兄弟’呢!——不过你的化妆术真高明!”说着连连竖大拇指。
牟玑冷冷地道:“你俩哥哥妹妹卿卿我我,腻歪够了没有?”
妹箶也说道:“当我们都不存在啊?”说着,恼恨古丽把她的衣服弄破,双手连挥,数道红色亮光向古丽疾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