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颐四人回到了城中,车夫将他们带到了一家东阳城最有名的医馆之中,而后不等木颐说话,他便飞一般地架着车离去了,连车钱都不要了。
“他干嘛跑这么快?”叶梓璇疑惑道,“我们有那么可怕吗?”
木颐闻言若有所思地偏头看了看背着和濂的上孤,心下也有些疑惑,于是便问道:“你是怎么说服车夫回来的?”
“就是跟他说‘回去’二字啊。”上孤抬起脸,无辜道。
“没有威胁他?”
“没有。”
“……那在你眼里,什么算威胁呢?”
“这个……”上孤偏头认真地想了想,而后道,“杀了他?”
“喂喂喂,”叶梓璇惊了下,忙道,“杀人是不对的!我们门派是不允许杀害无辜百姓的。”
“那应该怎么做?”上孤问道。
“拿剑抵在他脖子上?”叶梓璇道。
木颐闻言,伸出手弹了下叶梓璇的脑门,嗔道:“你真是……跟谁学坏了?”
“这不是学坏。”叶梓璇解释道,“陆焱说过,现在很多人都欺软怕硬,如果不威胁一番,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反正只是威胁,又不是真杀,吓一吓就好了……”
她虽认真解释着,声音却越来越低。终了,才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木颐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得转移话题道,“这个医馆虽然不大,但来求医的人还真不少呢,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我们。”
“这个医馆总不至于只有一个郎中吧。”叶梓璇提起精神道,“我去找来。”
“嗯。”
叶梓璇转了一圈,郎中是有三四个,但都被前来求医问诊的团团围住了。从人群中硬拉出来也不好。和濂的病连木姐姐都毫无办法,肯定是非常严重的病。要是这样拖延下去,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
她急得团团转,忽然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瞧着仙风道骨的模样。她试着上前询问道:“您好,请问您是郎中吗?医术怎么样?”
老者睁开眼,瞧了瞧她,没说话,只点点头。
叶梓璇看他点头,也不再问其他,拉起他就往和濂那边跑。老者一把甩开她的手,似有些不快。
叶梓璇站定,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急了。我的朋友得了非常严重的病,已经昏迷了好一会了!”
老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慢吞吞地走过去,先瞧了瞧他的面相,翻开眼皮再瞧,而后才开始把脉。
“不过是普通的烧热,竟让你这小丫头说的有多严重。”老者皱眉道,只觉被戏耍了。
叶梓璇愣了愣,而后才道:“可是木姐姐她说……”
“放屁!”老者怒骂,先前的仙风道骨再看不见,“你说的那人是谁?连烧热都能错诊,此等医术实在是不堪为医!”
看着他侮辱木颐的医术,叶梓璇和上孤有些不乐意。上孤上前一步,道:“莫要胡说!”
“老人家,他真的只是普通的烧热?确认没有错诊?”木颐上前一步,问道。
先前那般脉象混乱她绝对没有弄错。若不能得到其原因,她誓不罢休。
“你敢质疑老夫?”老者怒而转身,还未等看到她便骂道,“你就是连烧热都能错诊的那个无能小辈?实在是——”
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发生的太快,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一个放在旁边桌上的药碗便砸向了木颐。只听砰的一声,药碗精准地砸中了她的额头,里面的中药洒了她一身,还呼呼冒着热气。
“姐姐!”上孤忙扶住木颐,望着她额头上的伤以及手臂上通红的烫伤,拳头紧紧握着,双目通红。
“你干什么!”叶梓璇怒道。
老者砸完后,似陷入了疯狂,但眼神却是清醒的,夹杂着滔天的恨意。
“木姐姐?呵!”老者冷笑一声,“你这等祸水,有什么资格冠以人姓?”
这里的混乱让其他人都震惊了,许多人都围了上来,看热闹的看热闹,拉架的拉架,拥挤不已。
两名壮汉拉住了老者,看似赶他出去,实则站到他们之间,保护老者离开。只见老者踉踉跄跄地后退着,食指却指着木颐,吼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他不会被……”
木颐被狠狠砸了一下,正愣着,听到他的话,身子开始不住地哆嗦,脑袋昏昏沉沉的,周围嘈乱再也入不了她的耳,唯有“都是因为你”五字,魔音般在脑中充斥。
这等滔天的恨意,她不陌生。
叶梓璇气得拔出了剑,正要追去杀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却被医馆的人拦住,前进不得。她正要将面前的人一一击退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只见挣脱开上孤搀扶的木颐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仿佛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声音很是虚弱:“阿璇,你听清楚他后面说的什么了吗?”
“什么?”叶梓璇一愣,而后道,“好像是说……若不是你,他不会被困在那个鬼地方永世不得出。”
木颐闭上双眼,头一垂,喃喃道:“我这都是……因为什么?”
“木姐姐,木姐姐!”叶梓璇抱紧她,而后放在地上,唤道,“你没事吧!”
“去追他回来,问清楚。”木颐睁开眼,有气无力道,“你去,上孤留下来。”
叶梓璇一愣,看了看上孤,而后点点头,将木颐交给他扶好,而后转身去追了。
“这位姑娘,请止步。”前面有一位郎中模样的人挡住她,“借一步说话。”
“刚才那个疯子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拦住我!”叶梓璇怒道,“别拦我,否则本姑娘连你也一块打!”
“姑娘息怒,方才那位老者名为柳思泉,是一位隐士,医术高超,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人了。”郎中解释道,“他偶尔出山四处云游,为各位郎中指点迷津,可以说是所有习医者所敬仰的人。你若杀了他,会成为全天下郎中的公敌的。”
“所以你们就纵容他这般毫无缘由地打人?”叶梓璇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不可理喻,“为医者还伤人,他才不配习医!”
“姑娘息怒,息怒。”郎中劝道,“我是为了你们好。这样吧,这件事的确是他老人家的不对,我们医馆全权负责你们的两位伤者,不收一个铜板。这个可好?”
叶梓璇气得呼哧呼哧喘气,但却毫无办法,只得答应了。
见她同意,郎中便专门腾出了一间房给木颐与和濂。替木颐处理好伤后,又给和濂开了几副退烧药,这才退出去让他们好好休息。
上孤站在床边,低头望着身上缠着绷带的木颐,脸色阴霾,心中一个冰冷的声音一直叫嚷着“杀了他们”,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随意杀人,姐姐会不高兴的。
如果目光能杀人,方才那位郎中早就千疮万孔了。
上孤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这么想手刃这些人。一个普通门派的弟子,杀意真的这么那么重么?
比起上孤的内心交杂错乱,叶梓璇只觉疲累不已。
现在这里最大的人就是自己,所以要挑起所有担子。除了监督郎中医伤,提防他们不做小动作,还要暗中打听下那位柳思泉。他这么痛恨木姐姐,又受那么多郎中敬仰,难保不会做点什么。
在这医馆里是肯定不能打听什么的了,所以只能去潇雨苑打听。她去找找清雪姐姐帮忙,一定能解决的。不管怎么样,她们都绝不能忍气吞声。若是就这么低头,她以后也不能替百姓发声解决恶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