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张楚金几乎是立刻把门口的安全桩插在了大门的把手之间,留在图书馆里的人们像无助的企鹅缩成一团,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看着这死神的病毒肆虐侵袭,钻入了门窗的缝隙,却又奇迹般地停了下来。原本已瘫软在地的陈老伯顿时老泪纵横,激动得跪地叩首。
“文殊菩萨保佑,文殊菩萨保佑!”
“都怪我,都怪我。”郑琴馨泣不成声,秘密随着决堤的泪水再也藏不住了,她哭哭啼啼地将灾难的原委道了出来。大厅里寂静地像坟墓,谁都难以置信这个荒诞的故事。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从楼梯那边传来,响起了一个轻柔但却发闷的女声。
“孔子说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了科学的信仰,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过是纸老虎。”
她是15级文学系的葛语晨,顶着黄色的**头,露秀双肩的黑色吊衫将她小巧的身形收束得凹凸有致,一双勾人心魄的杏桃眼,配上趾高气扬的翘鼻梁,让人既着迷又忌惮,正如她脊梁上纹着的那只被泪珠包裹的荷鲁斯之眼一样,透着神秘而又隔阂的气息。她的身后跟着三男三女,每个人都尊敬地站在她的气场之外。葛语晨从一个黑色的袋子里掏出几个发带,正和他们这群人头上带的一样,那像是一款放大型的手表,一块看上去精密的方形仪器贴在额头的中央。她把这些发带扔给了几个离得最近的、早已六魂无主的学生,留下了一只在手中晃了晃。
“我们的大脑决定了我们能看到的东西,不是吗,张主席。”她的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把手中的发带扔给了一屋子里最为淡定的张楚金。
当仪器戴上额头,眼前所有黑暗的密线不见了,重回了那个平凡如故的校园。
“一个异常强大的磁场笼罩了学校,干扰了你们的大脑,我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基站,可以暂时抵御一会儿。”
“不愧是神秘社的社长,你救了我们。”张楚金摘下仪器。
“哼,这不是第一次了,前几天女生宿舍差点出了大乱子,还好我处理得及时。没想到事态一下子升级到这种地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屋子里的人激动地传递着仪器,兴奋地问着他们的救世主。
葛语晨没有应答,径直走到了蜷缩在陈峰怀里的郑琴馨面前。
“师姐,我对你的故事很有兴趣呢,也许,你的遭遇将是这个秘密最后的一块拼图。”
“啊……?”
“哼,传说和预言,在和平年代只会沦为娱乐的笑料,然而,当灾难真正发生的时候,人们才发现隐藏在虚构的故事中启示录般的真相,可惜啊张主席,当我怀着诚意想和您合作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冷嘲热讽,现在,不知道谁是个笑话呢?”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了张楚金,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礼貌的笑容,毫无理亏的波澜。
“我依然觉得,你会成为最伟大的编剧。”
怒火中,葛语晨的眼睛变得更大了,场面一时十分尴尬,这时,陈峰还是保持了冷静的做派。
“你说的秘密是什么意思,和那卷胶片有关吗?”
“是四个传说,四个听上去并不相关的传说,不过,既然现在是五个了,那么是时候发掘出其中的联系了。”
葛语晨咧嘴一笑,眼睛里藏不住兴奋,在一瞬间,她那颗虎牙上不易察觉地反光了一下,当然,不会有人的视力可以好到看清上面两个微雕的字母——“s”、“a”。
“张主席,现在可以解密那些我需要的档案了吗?”
张楚金耸了耸肩:“现在你让我去哪申请钥匙呢?”
他们说的是位于图书馆地下一层的档案室,在大部分日志已经被数据化的今天,却仍然有一部分档案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登入数据库,储存在了里面,这本身就耐人寻味了。
“我有。”这时,陈峰突然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疑惑的目光中,他掏出的,正是上一次钱飞配的那把万能钥匙。
……
晚了,像滑进下水道的液体再也无法捞起,像火焰灼烧的坟墓再也无法安宁。迟卫海的气剑刚劈开了前方的几道头发,马舒羽瞬间就被缠进了黑色的“裹尸布”里,四面八方袭来的危险让他不得不重新龟缩,短短的几秒钟里,一切就在他的眼前残忍地落幕。沉寂,静得只听得见他颤抖的喘息。
“不、不、不——”
然而,即使使出了全身的能量,那缠绕的黑色梦魇纹丝不动,表面上断裂的破口迅速生长复合,比之前还要更密更浓。迟卫海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他想起了唯一还能指望上的援兵,他掏出了手机,这次信号彻底断了。他的四肢彻底松弛下来,然而仅仅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紧握的拳头顶着地面撑起了身子,眼睛里燃烧着战士般的决然,挥手之间,他彻底卸去了屏障,手指轻触在马舒羽还露着一块缝隙的额头上,那些头发像看到了鲜肉的蛆虫,一拥而上,摩擦出蝙蝠般的亡灵呓语,很快,把他整个人吞没了进去……
蓝湾酒店东侧顶楼的两层房间今夜灯火通明,从那里,能够清楚地看到金焰艺术学院的全貌,此刻,每个房间的窗边都聚集着三四个黑影,连缀成一幅诡异的长画,让人不禁联想到结伴朝拜的邪教信徒,唯一在那顶层中间的那间房里,却坐着一圈没有远眺的几个人。
“你的儿子在里面,你不担心吗?”
说话的女人留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声音轻柔却藏着暗讽,她是组织委员会的九位理事长之一——阮怡,据说至少拥有越、法、德、葡四国的血统。
迟文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尉迟主管的心啊,可比石头还硬呢。”
斯坦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揶揄道,他拥有着部长的头衔,浑身的肌肉像岩石般坚硬,一看就饱经实战,这位美国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中国了,床头放着一瓶空空如也的二锅头。
“也许他的心里在哭泣呢。”
“消停一会儿吧。”
一直叉着十指闭着眼睛的黑人显然很不满这种气氛,他整个人缩在一件宽大的运动套衫里,光头、瘦削,别以为他只是在闭目养神,他的视线早已在探索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统领着一个不可或缺、代号为“l”的部门,他也是掌管非洲分部的理事长伊格尔。
当然,以上的名字都是他们的化名。不用说,其他能出现在这里的必然是超自然研究会各部门的精锐,这一回,sa最强的王牌们已然倾巢出动。
“我们到底还在等什么?”
斯坦从床上跳了下来,活动起筋骨。
何傲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津津有味地读着手里的一叠档案。
“急什么,缺少了对手的擂台有什么意义呢?”
……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校园被全面封锁的前一刻,保安小陆终于从眼前惊骇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本能逼迫着他粗壮的身躯如燕般跃过了门口的闸机,逃过一劫,然而,无论他怎么拼命地跑,他惊慌地发现自己只是在门口打转,即使眼前的光景是那么的正常,当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扭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黑色长虫们已经将整个校园织成了一个黑暗的鸟巢,他知道,今晚,他陷入了一个漫长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