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楼,又是如何上的车。他坐在陈清欢的副驾,满脑子都是血腥暴力的画面。
比如……某一天早上,陈清欢早上起来。
“宁都,起床!”
“等等,再让我睡一会儿。”
“不起是吧?”
咔擦一声,鸡蛋碎裂。
他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像一只油焖大虾一般扭曲。鉴于吸血鬼的再生能力超强,宁都敢肯定陈清欢如果想,那么她一定不会脚下留情。
宁都摇了摇头,连忙中止自己的想象。下体一阵发凉,他心有余悸地瞥了瞥自己的小兄弟,坐在副驾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风景在自己指尖滑过,就像美好的生活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匡提科学院位于罪城曼哈顿区,从皇后区驾车过去大概有数个小时的车程。宁都坐在副驾上不主动开口,陈清欢也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两人就在一片寂静之中走了大半的路程。
“喂,刘醒。”百无聊赖之下,宁都拨打了刘醒的电话。
由于这次调职是非正式的,自己走得匆忙,也没能去局里和同事们打个招呼,因此宁都便只能通过电话道别。
“嘿,宁都!我都听说了,你真要去匡提科学院教书啊?”电话那头传来刘醒的声音。
“怎么?是不是舍不得我?”宁都笑了笑,打趣道。
“舍不得?!宁都你脑子没毛病吧?我羡慕还来不及呢!夏天的匡提科学院,得有多少清凉的妹子等着你啊。”刘醒擦了擦口水,怪叫道。
“瞧你这出息。”
刘醒抱怨道:“我这出息怎么了?这一走,你那边堆下来的文件全都得移交给我处理。在新的搭档没下来前,我真的会忙死的!”
宁都摇了摇头,笑道:“好了好了,直到你忙,那就先不打扰你了,拜拜。”
挂断电话,宁都犹豫了一会儿,又拨了一个给胖大妈。
“大妈,我是宁都。”宁都说罢,赶紧把手机拿远。
“小都都!”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胖大妈的声音是如此的具有穿透力,以致于认真开车的陈清欢脸色都不由自主一变。
她眼神古怪地看了宁都一眼,只见他也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
陈清欢嘴角抽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又收敛表情,认真开车。
“笑啥笑……”
宁都嘟囔了一句,随后拿起手机,嘱咐道:“大妈,那个……虽然我调职了,但是千万别忘了为我提供相关的吸血鬼案件情报。”
“这是自然,只要吸血鬼案件?”
宁都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全部案件最好。也不一定得是吸血鬼案件,这样我这里可以再核查一遍,以免漏网之鱼。实在不行的话,任何疑似案件,或者相关蛛丝马迹,我都不想放过。”
“我知道了。”胖大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小都都,你自己小心点。”
“谢谢大妈。”宁都轻声说道。
待宁都挂断电话,陈清欢犹豫了一会儿,才率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吸血鬼案件?”
清晨暖黄色的阳光斜射大地,给万物渡上了一层朦胧的曦光。宁都将座椅靠背放平,抬手掰下遮阳板,这才解释道:“因为我讨厌吸血鬼。”
陈清欢一愣,微惘道:“可你不就是……”
“可我不就是吸血鬼是吗?有些事是没得选择的,吸血鬼对鲜血的渴望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宁都慵懒地躺在椅子上,悠悠说道,“在这份饥渴面前,每当吸血欲上涌,即使再美味的食物,也味同嚼蜡。”
宁都从怀里拿出陈清欢先前给的传单,眯着眼睛说道:“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每一个吸血鬼就是一个瘾君子,我们就像那些嗜酒如命的酒鬼,又像那些被毒品支配大脑的行尸走肉。我的母亲,据阿尔弗雷德所说,就是死在父亲的血瘾之下。所以我讨厌他们,也想帮助他们,死亡对永生不死者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陈清欢瞥了瞥宁都,他的脸庞有大部分沉浸在阴影之中。宁都的身体随着汽车的形式微微晃荡,阳光偶尔爬上他那完美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的眼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亮。
虽然他说得很平淡,但陈清欢还是能感受到平淡之下的忧伤。这种忧伤就像星空背后的黑暗,宇宙正是因其神秘而吸引人。插科打诨也好,玩世不恭也罢,陈清欢知道这些都是他用来伪装的星光,人们通常只注意到夜空中的繁星,却往往会忽视繁星背后的幽深黑暗。他们忘了,如果没有漆黑的夜空,星星的光芒怎会如此的闪亮。
“对不起,我不知道……”两人虽然一起长大,但陈清欢还是第一次听宁都说起自己的父母。
“没事儿,难得能听你道歉。”宁都直起身子,嬉皮笑脸道,“怎么样?我刚才的演技不错吧?”
陈清欢白了他一眼,无奈道:“白痴,你觉得你的演技能有那种水平?”
宁都沉默了一会儿,他点开车里的车载音乐,把自己砸进椅子里,就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他轻声说了一句,转身闭上眼睛。
“please dont see
jt a boy caught up dreas and fantasies……”
陈清欢车里面放着的歌都是宁都帮着存进去的,这首是aroon 5 的《lost stars》,是宁都的最爱。
这一次,他真的有些倦了。
…………
…………
小车驶过跨海大桥,进入曼哈顿,最终停在了匡提科学院临近的一栋公寓大楼面前。
“到了。”陈清欢推了推宁都的肩膀,轻声说道。
宁都睁开双眼,这一路上他并未真的睡去。他起身关掉车载音乐,随着陈清欢走向小车的后备箱。
“这么多?!”宁都看着陈清欢打开后备箱,后面塞满大箱小箱的行李。
“不是你看着我收拾的吗?”陈清欢莫名其妙地看了宁都一眼,心想我在帮你收拾行李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一直呆呆看着吗。
宁都尴尬地挠了挠头,总不能说自己那时候沉浸在蛋碎一地的绝望之中,满脑子都是鸡蛋碎裂的声音,完全没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呃……我来吧!”宁都看着陈清欢伸手去提那几个大箱子,连忙制止道。
正好试试自己的湛蓝原力。宁都心里这么想着,便调动自己体内的原力,在空气中幻化出一只湛蓝色的大手。
“笨蛋!你以后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别这么高调!”陈清欢没好气地说道,她一巴掌拍在宁都的脑袋上,打断了他的动作。
陈清欢还没等宁都反应过来,忽然又惊奇道:“咦?等等!蓝色的?!”
“嗯,昨天才刚觉醒。”宁都倒没有怎么生气,实在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真是奇怪……”陈清欢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这样,那你来吧。”
“好咧。”
宁都再度幻化出湛蓝色的大手,他以原力一把裹住所有行李,跟着陈清欢一起进了公寓大楼。
“小清欢,这孩子是你小男友啊?哟呵,了不得哦,还能会用原力。”
两人一进门,就刚好遇上一个买菜回来的老奶年站在电梯门口。陈清欢在这栋公寓里已经住了两年有余,因此和这里的住户倒也混得挺熟。
陈清欢俏脸一红,赶忙凑到她耳边大声解释道:“曼昆奶奶,你瞎说啥呢,他是我家邻居。”
宁都倒是不在意,他好奇地看向面前这个鹤发童颜的老奶奶,问道:‘那个……曼昆奶奶,你见过原力使用者?’
“蛤?见过什么?”
“原力使用者。”宁都重复了一遍。
“什么?!菠萝打甘蔗?甘蔗做错了什么?!”
“原力,使用,者!”
“鸭梨吃海蜇?!鸭梨为什么要吃海蜇?!”
宁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瞥了一眼边上陈清欢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随后学着她凑到老奶奶耳边,大声重复道:“原!力!使!用!者!”
“哦哦哦,嗨,你这娃儿,我就说甘蔗好好的为什么要被打,鸭梨又怎会吃海蜇。”曼昆老奶年嘟囔了一声,摇头道,“小清欢啊,我看你这小男友不行,做事不踏实。”
这下子轮到陈清欢尴尬了,她凑到老奶奶耳边,大声否认道:“他!不!是!”
不料曼昆老奶奶脸色一变,一脸心疼地教训道:“哎哟喂,我的宝贝小姑娘哟!你可别外面那些年轻人,你说你未婚同居就算了,没想到你们连对象都还没处上!胡闹!简直是胡闹!小姑娘要懂得爱惜自己啊!”
陈清欢幽幽叹了一口气,尴尬地看了宁都一眼。两人哄了曼昆老奶奶好半天,费劲口舌才让她对宁都稍稍改观。
“曼昆老奶奶……年轻时候曾爱上一名国土战略局特工,两人结婚后没多久……”陈清欢眼神复杂地看了宁都一眼,解释道,“她的丈夫在一次任务中死在吸血鬼手上,据说她去认领丈夫尸体的时候,尸体血肉干瘪,脑袋不翼而飞,她差点没认出来。”
宁都愣了愣,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曼昆奶奶其实是这一整栋公寓的房东,她人很好相处的。”陈清欢带着宁都走出电梯,叮嘱道,“所以你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请来吧。”陈清欢邀请道。
宁都点了点头,吸血鬼没接到主人邀请是无法进入到别人家中的。他看着陈清欢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沙袋。
“这是我平时练习搏击的地方。”陈清欢指了指那个沙包,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对了,宁都,里面只有一张床。”
“所以我今晚……”宁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沙发,或者地板,随便你。”陈清欢拍了拍宁都的肩膀,率先朝着室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