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兵器的打铁厂位于王宫东侧市郊,美尼斯先行骑马过去,艾莉亚乘坐轿子,由于是开完会便直接出发,普诺拉没有跟随,但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
“鲁纳斯,是你!”艾莉亚感到惊讶,毕竟距上次和他一起出宫找赫姆斯,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是的,艾莉亚大人,今后我是您的专属护卫,必须随侍再侧。”鲁纳斯一面行礼一面说。
“好,从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请放心,保护您是我的职责所在。”
艾莉亚心想美其名是保护,其实也顺便监视吧!不过日后外出的机会将会增多,有专属护卫总是比较安全,只是要找寻回家的线索时,可能会有点碍事。
(反正不跟他讲,他也不知道我在干嘛!)艾莉亚打定主意后,便欣然接受了美尼斯的这项安排。
轿子从东门一路走过去,艾莉亚对这条路已相当熟悉,因为这也是通往赫姆斯家的路,经过时艾莉亚特地探头望出去,却见大门深锁。
再继续前行,民宅愈来愈少,一阵阵传来的金属敲打声,也愈来愈大声。
终于来到制造兵器的打铁厂,这里是由几间大小简朴的的平房组合而成,加上外面的空地,占地算是颇大。
艾莉亚跟着鲁纳斯走进去,她边走边四处观察,看到工人们大都随地坐下休息或是吃着粗食,周遭的环境脏乱不堪,令她忍不住皱着眉猛摇头。
领路的人带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到一个房间,看见美尼斯正在跟一位白发壮硕的大叔讨论事情。
美尼斯见艾莉亚来了,介绍着说:“查特,这位就是新任的兵工厂管理大臣艾莉亚。”
查特一看,大惊失色的说:“陛下,这……”由于本来就不擅言辞,这一下子更说不出话了。
艾莉亚微笑的说:“查特,其他的不用多说,先测试这次做的刀子给我看。”
查特不屑的回答说:“测是当然要测,但你一个女娃懂什么?这可不是儿戏啊!”
“如果你还是只会做青铜剑而且做法都大同小异的话,不用测我也知道结果。”艾莉亚可是一点也不服输。
查特斜眼瞪向艾莉亚,对身旁的人说:“准备试剑。”
只见二个人拿出两把剑,准备互砍。
美尼斯手挡着艾莉亚要她往后退。
"锵!"一声,其中一把剑应声断成两半。
“唉──看来还是不行。”查特失望的摇摇头。
艾莉亚走过去,捡起断剑仔细观察后说:“工法不错,只要有好的材料就行了。太好了,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说完把剑丢下,对查特说:“不必难过,等后天新的炼炉和鼓风箱送来之后,保证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请带我去看一下贮存铁砂的地方。”
查特心想这可是机密啊!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艾莉亚,又看向美尼斯,却见陛下表情严肃,知道他们是认真的,只得没好气的说:“请跟我来。”
走到一间仓库门前,查特拿出钥匙开锁,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堆了像山一般高的铁砂,艾莉亚走进去用手抓了一小撮观察,点点头说:“铁砂的质量不错,但数量还不够。”
“我国没有出产铁砂,所以向来都是靠贸易收购而来的,之前是向西台商人购买,不过最近西台发出命令,铁砂全部收归国,禁止买卖,所以现在取得不易。”这个也是令美尼斯烦恼的地方。
“可以要贸易商队去利比亚收购,目前他们还不清楚铁砂的重要性,用一些农产品、精致的饰品或日常工具就可以换取大量质量好的铁砂,非常划算。”艾莉亚手指轻敲下巴,在脑中搜寻出数据。
美尼斯一听,惊讶的说:“妳竟连这也知道!我几天前才派人去调查其他有产铁砂的地方,目前都还没有收到回报。”
“事不宜迟,快点派商队前往收购,而且要尽量低调,民间对民间交易,不要惊动王室,不然让他们起疑的话,就不好办了。”
艾莉亚心想再过几年,历史将全面进入铁器时代,到那时铁砂可是非常珍贵的,会更难取得,要赶快趁现在能捞尽量捞。
美尼斯则是暗自决定,未来要计划并吞利比亚这个小国,将之纳入国家的版图内,才能一劳永逸,不用再烦恼铁砂的问题。
美尼斯马上对身旁一名贴身卫士下令:“你现在就去发出通知,告诉赫姆斯商团,即刻转往利比亚收购铁砂。”
查特眼见美尼斯对艾莉亚是如此的言听计从,便不再多说什么,但心里仍是深感疑惑无法认同。
艾莉亚问查特说:“你们知道生铁,熟铁的区别吗?”
“当然知道啊!生铁质地较脆,熟铁质地较软。”查特语气中充满不悦。
“从现在起你开始炼制熟铁,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日后会需要大量的熟铁。”
查特听了,连忙摇摇头说:“这熟铁太软,根本不能用来做兵器啊!”
“熟铁只是需要用到的材料之一,另外煤炭和生石灰也都要准备好喔!还有用生铁做一个完整剑型的模子,要包含剑柄,这样才能一体成型。”
“请问妳这是要制作什么呢?剑不是这样打造的啊!”查特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怪异的方式。
“你做的是青铜剑,会被铁剑砍断,而我要做的是钢剑,则是能砍断铁剑。”艾莉亚解释的说。
查特还是一股脑的摇头,不敢置信的说:“钢剑?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过,妳一个女子,真的有办法做出来吗?”
“只要你把我交待的东西都准备好,等后天坩锅和鼓风箱一起送过来后,便可以开始动工,到时你就知道了。”接着对美尼斯说:“都勘察好了。”
“嗯,那走吧!”
艾莉亚跟着美尼斯一行人,走到兵工厂门口,查特也陪同送行。
突然,美尼斯转过头对艾莉亚说:“要不妳也来骑马?这样以后会快很多。”
艾莉亚瞪大眼,断然拒绝说:“不要,我不会骑马。”
艾莉亚年少时到处打工,曾帮有钱人照顾过马,但因为不懂马的习性,差点被马踢中,从此对马有莫名的恐惧。
美尼斯笑着说:“不用怕,我会带着妳,很安全的。”说完,便一把抱起艾莉亚,将她侧放在马背上。
不料,马才稍微动了一下,艾莉亚立即害怕的歇斯底里大叫:“啊──不要-不要-我会掉下去。”一面说一面慌乱的转来转去,马感受到艾莉亚的紧张激动,也跟着不安的嘶叫乱动。
剎那间,艾莉亚一个重心不稳便往后仰倒,眼看就要倒头栽了。
美尼斯见状,迅速的一手抓住她的脚往下拉,一手往前搂住她的腰,将艾莉亚抱在怀里。
艾莉亚像是溺水求生般双手紧紧勾住美尼斯的脖子,不停的喘气,惊魂未定。
其他人看到艾莉亚平安无事也都松了一口气,但回想到刚才那一幕,有人开始忍不住”噗──呵呵呵!”的发出笑声,接着就像传染病一样,每个人都在憋笑。
艾莉亚听到笑声,才警觉到她正抱着……,顿时满脸通红,赶紧松开双手,轻推美尼斯,示意把她放下来。
看到美尼斯也是满脸笑意,心里大骂,(笑什么笑?还不是都你害的?混蛋加三级!)
“放心,以后妳出门都做轿子,我不会再要求妳骑马了。”美尼斯安抚着说。
(什么放心?是应该先跟我道歉才对吧!切!)艾莉亚偷偷白了美尼斯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她很清楚这些抱怨,是绝不能说出口的。
现场唯一始终保持肃穆冷漠的就只有查特了,他原本心中已是充满不服气,无法苟同艾莉亚的做法,现在看到这种场景之后,更是令他忍无可忍。
“陛下,在下有个不请之请。如果您无法接受,在下只能退引辞职,之后的事在下会交接给小犬去处理。”
“说。”美尼斯语气不悦,因为光看查特的态度,就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查特也听出美尼斯有些不高兴,但他可是吃了秤铊铁了心,无论如何都是不吐不快。
“陛下,如果艾莉亚大人制作出来的剑无法砍断西台剑,请您解除她兵工厂管理大臣的职位。”
艾莉亚听了,不等美尼斯回复,马上问说:“那如果成功制作出来了呢?”
查特看着艾莉亚认真的说:“那我将完全服从妳,拜妳为师,终生跟妳学习。”
艾莉亚摇摇手说:“拜师不敢当,只希望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就好。”
“妳……”查特一时语塞,不知要说什么好。
“看来妳是相当有把握嘛!”美尼斯转为柔和的说。
“这当然,反正后天你们就知道了。”说完便钻入轿里休息。
(我要做的可是钢剑,要斩断铁剑那还不容易?)艾莉亚心中可是傲气十足。
美尼斯一跃上马说:”查特你听到了吧!先不用急,答案后天就会揭晓。”
“是,陛下。”查特只能无奈的回答。
“出发。”美尼斯一声令下,所有人浩浩荡荡往回宫的方向出发。
***
到了王宫门口,美尼斯下马,却见艾莉亚的轿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鲁纳斯飞奔而至,面有难色的说:“启禀陛下,艾莉亚大人睡着了。”
美尼斯走到轿前,掀起纱帐,看见艾莉亚双手抱膝,卷成一团的可爱睡姿和天真无邪的睡脸,忍不住伸手过去轻抚脸颊。
但此动作却让艾莉亚猛然惊醒,睁开双眼,美尼斯连忙缩手,假装没事的说:“已经到了,想睡觉回房里再睡吧!”
“不行,还有好几张图要画,时间紧迫,我现在可是在跟时间赛跑。”
艾莉亚揉揉眼睛,甩甩头,准备下轿,美尼斯主动牵起艾莉亚的手,扶她下去。
不料才刚落地站稳,便听到艾莉亚说:“美尼斯,谢谢你,那我先告退了,明早我们议厅见。”说完,径自转身离去。
鲁纳斯看了为之惊呆,艾莉亚竟然不等美尼斯响应就先走了,这真是向天借胆了。
天已渐暗,美尼斯本有意邀艾莉亚一起吃晚餐,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难道是在生刚才的气?)美尼斯眉头深锁,满头雾水。
看到鲁纳斯仍站在一旁发楞,便把气出在他身上,大声斥喝:“发什么呆,还不快跟上去。”
***
其实艾莉亚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要赶快的冲回房里,尽速把堆满在脑子里的设计图画出来,明早开会时才好交给安格尔去做。
小跑步刚到小屋庭院门口,旋即看到鲁纳斯也跟了上来。艾莉亚不解的问:“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不是,艾莉亚大人,我是来保护您的。”
“可是这里是后宫,男子不能进来的。”
“启禀大人,您现在住的地方已不属于后宫范围,今后我将住在您房子后方的小屋,可供您随时差遣,而您外出时我一定会跟在身旁戒护。”
(哇──根本就是个私人保镳的概念嘛!)艾莉亚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艾莉亚……”普诺拉听到艾莉亚的声音走出来,看到有人马上机灵的加上敬语,“夫人,您回来啦!”
由于艾莉亚的兵工厂管理大臣一职是秘密发布,只有美尼斯的核心幕僚知道,故大部分人对艾莉亚仍以夫人称呼。
“普诺拉妳来的正好,妳们俩聊一聊互相认识一下,我要去忙了,没事别来吵我。”
艾莉亚说完便走进房里,留下互不认识的二人,场面有些尴尬。好在普诺拉原本就处事圆滑,随即微笑说:“妳好,我是艾莉亚夫人的侍女,我叫普诺拉。”
“你好,我叫鲁纳斯,是艾莉亚大人的专属护卫。日后我会住在后面的小屋里,以便随时保护大人的安全,请多多指教。”鲁纳斯有如背书般的一口气回答。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有四位侍女端着各式食物过来,普诺拉连忙说:“放外面桌上就好,不要送进去。”
等送餐的侍女离去后,普诺拉端起一个盘子,将每样食物都夹一些后,打开房门把晚餐端进屋里,鲁纳斯趁此机会探向屋内,只见艾莉亚正埋首桌前,普诺拉把晚餐放在桌子另一端后便默默离开,静静的关上门。
“好了,我们吃饭吧!”普诺拉亲切的说。
“妳这是在干什么?那有人像妳这样服侍主人的,实在太无礼了。”鲁纳斯非常生气,音量也跟着变大。
普诺拉急着拚命比出安静的手势,小声的说:“说话小声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鲁纳斯这才想起艾莉亚有交待不要吵她,于是压低声指着普诺拉说:“身为侍女应该服侍主人用餐,怎么可以把晚餐放了就走,更何况主人都还没动口,妳竟然就要先吃妳这成何体统?”
普诺拉无奈的说:“我又不是第一天做侍女,规距我当然懂,但那是艾莉亚要我这样做的。”
“妳……妳……这小小侍女,还敢直呼主人的名字,妳真的是太没教养了。”鲁纳斯忍不住责骂。
普诺拉听了也大动肝火,不甘示弱的说:“你才是个自以是的笨蛋。”接着拿起盘子,夹起自己要吃的晚餐,冷冷的说:“要吃不吃随你,我去找别人陪我吃。”说完便径自走了出去。
这下鲁纳斯可完全看不下去了,普诺拉胆敢就这样丢下艾莉亚不管,这个侍女实在是太可恶了。明眼的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宫里的老鸟在欺负什么都不懂刚进门的新主人。
鲁纳斯在庭院来回踱步,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要挺身而出,毕竟他可是被陛下赋予保护艾莉亚大人的职务。
"叩叩!"鲁纳斯敲了两下门说:“艾莉亚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
鲁纳斯走进房里,看到艾莉亚仍坐在桌前低头画图,晚餐放在一旁未动。
鲁纳斯愈看愈生气的说:“艾莉亚大人,普诺拉应该留下来服侍妳用餐才对,而她不但没有做到,竟还离开自行去用餐,这实在是胆大妄为毫不尽责的行为。”
艾莉亚听了,暂停手中的工作,抬起头说:“晚餐就在桌上,饿了我自己会去吃,普诺拉先去吃饭没错啊!”说完又低头继续工作。
“可是普诺拉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鲁纳斯非常坚持已见。
艾莉亚再次停下手中的笔,吐一口气,有些不悦的说:“拜托──别为这种小事来烦我好吗?我吃我的,她吃她的,你也去吃你的,完全没有问题,就这样,结束。”
艾莉亚故意调整一下坐姿,背对鲁纳斯,不再理会他。
鲁纳斯被晾在那里,还是搞不懂到底是什么状况,但很明显艾莉亚不想理他了,只好无奈的说:“是。”退出房外,轻关上门。
“早跟你说了,谁叫你不相信!”
鲁纳斯转头看见普诺拉竟坐在庭院的石椅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在嘲笑着他。
“妳不是走了吗?”鲁纳斯顿时满脸涨红。
“我找不到人就又回来了啊!”普诺拉悠悠的说。
(还真敢说,分明就想要看好戏!)鲁纳斯大步走到桌前,拿起盘子随便挑几样食物,忿忿的说:“我回房里吃。”转身大步离去。
普诺拉对着鲁纳斯的背影扮了一个鬼脸,小声的说:“死不认错。”
接着熟练的将桌上剩下的食物收好,这些可都是苏里姆特别交特准备的美食,她要拿去分给其他人,帮艾莉亚做公关。
鲁纳斯回到房里,忿忿不平拿起一个面包大口咬下,嘴里嚼了几下,想不到竟是如此好吃,惊奇的看着手中的面包,自言自语的说:“早知道就多拿几个。”
吃完美食,心情终于平静多了。
鲁纳斯想起和艾莉亚再次见面的情形,她竟跟以前他见过的其他女子截然不同,拥有男子才应有的学识而外表却又如此柔美。
想着想着,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艾莉亚姣好的容貌对着他微笑,令鲁纳斯忍不住春心荡漾。
不过鲁纳斯随即意识到这是不应该有的无礼遐想,他用力拍打自己头好几下,提醒自己身为专属护卫,绝不可以有如此胡乱的行为。
想到陛下命他尽全力保护艾莉亚的安全,鲁纳斯心中立誓,无论如何,宁肯舍弃生命也要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