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早晨，一栋陈旧的出租楼里。
张朔猛然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立即就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将廉价的西装套在身上一边朝着卫生间里面跑。
他今早上九点有个应聘。
大学学的是博物管理专业，这专业冷僻到毕业就相当于失业，在城里辗转两个多月，工作依然没有着落。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去应聘，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打算彻底放弃这个专业，买个电动车加入外卖小哥的大军，苦点累点能赚钱就行了。
只用了十分钟时间就收拾妥当，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祈祷不要迟到。
刚走出小区门口，一辆拉土车呼啸而过，扬起一阵烟尘，他灵巧地一个后跃避过，连咒骂都懒得咒骂了，住在这样的老小区里这种情景见得多了。
赶紧查看身上，好在衣服上并没有沾染尘土。
向着一辆出租车招手，结果出租车视而不见地行驶过去，没有丝毫停留，换了几个地方全都是这样。
明明上面显示的都是空车，怎么不停呢？难道凑巧出租车司机今天罢工？这种情况不是没遇到过，以前就有出租车司机为了提高待遇联合罢工的情况。
只能暗叹一声倒霉。
焦急地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二十多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无奈只得迈开两条腿狂奔，五六里的距离，也不知道半个小时能不能跑得到。
不想今天如有神助，脚底生风，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也不为过，跑起来一点都不累。
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到了省博物馆门口，头上一滴汗都没的。
今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才八点四十天空上的太阳就已经像是火球一样了，就算是坐在大树底下的阴凉处也会汗流浃背。
看着博物馆门口一群不停擦汗的应聘者，张朔纳闷了两秒，自己怎么不感到热呢，不过很快就把这种思绪抛到了脑后，被紧张的氛围带动也变得紧张起来，心里默默背诵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当第一个应聘者走出来时，门口骚动起来，一群人围上去，张朔站在最外围，支耳倾听。
“哥们儿，里面是什么情况？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呵呵，也没问什么问题，都是些专业上的。”
“那应聘官人怎么样，刁钻不刁钻？”又有一人问道。
“还好吧，长得特漂亮！”
张朔听了两句就不再关注，没有一句有用的。
也对，这么二十多人应聘两个岗位，相互之间都是竞争者，能有实话才见鬼了。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博物馆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
“张朔，负三层301房间。”
别人都是博物馆里面的工作人员走到门口喊名字带进去，而到了自己却是里面传出来声音让自己进去，有些奇怪。
不过，这会儿没时间思考这些，说不得这也是考察中的一项呢。
整了整西装，正了正神情，努力挤出个自然的微笑，朝里面走去。
博物馆负一层是停车场，负二层是珍贵的文物储藏室，原本是没有负三层的，在他走到电梯前的时候上面诡异地多了个负三层的按钮，只可惜他不知道这情况，按开电梯走进去。
下坠，再打开。
电梯口正对着一间房门口，上面正是301的字样，且仅有这样一间房子，四周都是墙壁。
直到这会儿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恰此时，房间中传来一个和煦的老声：“别害怕，进来吧。”
与此同时，房门自动打开，可以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桌子后边慢慢地品茶。
或许是这老头卖相够好，宛若神仙中人，又或许是房间中明亮温和的光给了他勇气，张朔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回头看一眼，房门已经悄无声息地自动关上了。
“坐吧。”老头的声音传来。
张朔赶紧回头，拉开椅子坐在老头的对面。清了清嗓子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
老头挥了挥手打断，一边喝茶一边道：“张朔，生于1994年7月18日，家中独子，三岁才能走，五岁才能言”
随着老头的述说，张朔脸上的表情从刚开始的紧张到愤怒再到最后的惊恐。
自己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所有事迹都从这老头口中念了出来，有些是自己印象深刻的，有些是自己记忆早已经模糊了的。
而老头还在继续：“2018年7月1日毕业，两月未找到合适工作，9月3号彻底放弃博物管理专业，转投外卖行业”
说到这里还感叹了一句：“现在的人简直是太懒了，难怪外卖行业这么火。”
听到这里张朔猛地睁大眼睛：“不对呀，我还没转投外卖行业，这只是一个设想，也许我并不会去做外卖小哥，你说的不对。”
他的情绪离奇地愤怒，连刚才的恐惧都忘记了。
“呵呵”老头慢悠悠地喝口茶“今天是9月5号。”
张朔表情一滞，嘴里只剩下喃喃自语：“九月五号九月五号”
老头品完茶，砸吧下嘴，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继续往下说：“死于9月4号晚，事因：车祸，死因：溺亡。”
“今天是九月五号死于九月四号今天是九月五号死于九月四号”他不停重复着这两句话。
“是的，你已经死了！”
老头给了最后的结论。
“我已经死了？”
“你不觉得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很奇怪吗？”老头桌前重新出现一杯茶。
就像是被催眠的人需要某一个信号才能唤醒一样，张朔就被“你已经死了”这五个字唤醒。
脸上失控的情绪逐渐消失，盯着那杯重新冒出热气的茶默然无语。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确实挺奇怪的。
小区门口的拉土车从自己身上穿过去自己却没事，漫天灰尘也沾不到身上；出租车明明是空的却对自己视而不见；平时跑两步就累死累活气喘如牛，今天却好似永不知疲惫
所有的一切都不合常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