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琳珊的声音刚在小院里落下,院子里的一件平屋里就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来了,来了,欢迎大小姐莅临,欢迎欢迎。”
话音刚落,黎白就看到从屋里走出了一个微驼的身影,体格颇为健壮,当他完全从房间里走出来,黎白看清了他的面容时,被着实的吓了一跳。
那中年人从他的额头右边开始,一条长长的疤痕延伸到的左下颚处,几乎覆盖了半张脸,那疤痕上也布满沟壑,坑坑洼洼,看上去极为骇人。
卢琳珊看见了中年人出来,小嘴一嘟,不满地责怪道:“疤叔,都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琳珊或者像我爹那样叫我珊儿就行了,别大小姐,大小姐的叫了,听着怪别扭的,年龄比我大的人里就没一个这么叫我的。”
疤叔哈哈一笑说道:“平常叫顺口了,改不过来了,下次注意。那大,呃,琳珊你来这有何事?”
卢琳珊指着黎白,兴奋地说道:“疤叔,你不是说你最近事多,缺人手嘛。你看,我特意为你找来了这家伙,你尽管使唤。”
然后,又指着疤叔对着黎白说道:“听好了,这是疤叔,是我们苑里专门负责打扫各个院子的,人特好,你以后就跟着疤叔做事了。还有,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以后有时间就会来看看。”
之后,卢琳珊又拉着两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直到已近黄昏,天色将晚,疤叔才说道:“事情我也知道了,晚课就要开始,琳珊你还不去吗?”
卢琳珊一看天色已经如此晚了,连忙说道:“还真是的呢,要是迟到了,爹又要说我了,我得赶快走了。”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警告黎白:“你要听疤叔的话,别给他添麻烦。要是疤叔有任何不满,我不会饶过你的。”说完,还朝着黎白挥了挥小拳头。
望着卢琳珊渐渐离去,直至消失的背影,二人几乎同时叹了口气,异口同声的说道:“终于走了。”说完,两人同时一愣,又彼此看了一眼对方,忽的都笑了起来。
“看你们两人这关系也太差了,你一个新来的,怎么惹到大小姐的?”两人止住笑后,疤叔首先问道。
黎白闻言,苦笑道:“一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疤叔看了黎白一眼,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小姐说了半天,连你是谁都没说,言语之中还句句透着警告。嗯,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未等黎白开口,疤叔自己又继续说道:“不过大小姐人不坏,就是有点刁蛮和爱逞能,你放心好了。每次她来我这,这院子都会变得很热闹。”然后,他瞅了黎白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估计你来了之后,会变得更热闹。”
黎白叹了一口气,整理了思绪后,决定不再想此事。他说道:“我姓黎,黎明的黎,单名一个白,以后请疤叔你多多包涵了。”
疤叔点了点头,两人肩并肩一起向屋子里走去。
路上,黎白问道:“疤叔,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疤叔回答道:“不是,还有一个年纪与你相仿的小子与我一起住,现在去打扫内院去了。”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添了句:“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一听到还有一个与他差不多大人也住在这里,黎白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疤叔的脸实在有些吓人,要是大晚上的,估计会被吓死,毕竟多一个人,心里多一份依靠嘛。
就在黎白这样想着,院子的大门突然“咔哧”一声打开,一个手里拿着大扫把的青年人走了进来,他看到了站在疤叔身旁的黎白,微微一愣,随后又一言不发,自顾自的朝着屋子走去。
黎白看着这青年,确实与他相仿,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麻衣,身材匀称,是个青年才俊,但浑身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疤叔看着青年,说道:“回来了,若尘,内院打扫完了吗?”
青年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已做完,但并未停下脚步,继续朝屋里走去。
疤叔又指着黎白说道:“这是苑里新给我找来帮忙,他叫黎白,你俩可要好好相处。”
青年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黎白,眼神里透着一丝惊讶的神色。疤叔见状,笑道:“姓黎,黎明的黎,黎白。”
青年听了,回过头来,不管疤叔和黎白,进了左边的屋子里。整个过程,他都未言一句。
疤叔看了看黎白说道:“他叫若尘,姓李,比你早一年到我这来。现在负责打扫内院。他很少说话和搭理人,你多担待点。”
黎白闻言,点了点头。
疤叔看了看院子里的三所屋子,对黎白吩咐道:“你就和若尘一起住在左边的屋子里,我住在中间的那间屋子,右手的是厨房,平日里吃饭都在那里。你刚来,今晚就先休息。明天再开始干活吧。”
黎白听了,感觉这疤叔挺富有人情味的,确实如那卢琳珊所说,是个好人。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疤叔,多谢你的照顾。”
夜色已晚,黎白回到了左屋里。见到李若尘正在坐在一盏灯前,正在读着一本书。他听到门响后,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黎白,便又继续读书。
黎白看到李若尘,想着以后就要在一起吃穿住行,就走了过去,向他打招呼道:“李师兄,我已听疤叔说过你的事,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黎白说完后,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李若尘就像没听到黎白的话,依旧在认真的看着书。在一阵尴尬的气氛后,黎白才悻悻地坐到了屋子里的一旁,听着李若尘翻书的声音,审视这自己住的新环境。
不久,疤叔就来叫二人来吃晚饭了。菜并不算丰盛,三人也是各吃各的,整个晚膳时间,一句话没有。但在那烛焰轻摇中,看着三人互相重叠的身影,黎白吃完了这么多年来他最安逸的一餐。
他,终于有了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从他心中消失了六年的漫长时间后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