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回头一看,到处吆喝着找他的竟是县城府衙的差役,对于像他这样劣迹斑斑的小混混,这绝对是最不想见到的一类人。黎白看到那人,忆起昨日之事,下意识的就想跑,但他半瘸的那条腿倒也让他实打实的不敢跑,这一跑反倒容易引起注意。他便一声不发,用旁边的人和物做着遮掩。
那差役见大喊后没人应,便拉了身边一人开始询问,那人显然已是看到了黎白,他带着嘲讽的冷笑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摇头晃脑装作没听到的黎白,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差役指向了他。瞄到这一幕的黎白差点没跳起来,直接跑到那人身旁,好好和他来一番拳脚交流。
差役顺着那人指的方向和所描述的特征,很快就锁定了黎白。他快步走来,拍了一下黎白的肩膀,问道:“黎白?”
看着几乎是贴着脸问的差役,黎白也不好继续装下去,他极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应道:“我就是,官差大哥找我有啥事吗?”
“是就对了,明天午时前到县衙来报道,知道了吗。”差役朝黎白吩咐道。
“官差大哥,我,我可啥都没干啊,你们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抓我啊。”一听要去衙门,黎白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
“你当衙门这么闲,没事抓你们去聊天?我们县老爷是怕你们这种人平时不务正业,尽干些扰民的事,因此专门找了点事给你们做,懂了吗?”差役不屑的看着黎白说道。
哈,原来是去给县太爷做苦力。黎白一听不是抓自己去受审蹲大牢后,松了一口气。但稍一想想,也不知道要自己去做啥事,是不是免费给县太爷做的,便委婉的向差役问道:“官差大哥,那这县老爷安排的啥事啊,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注意些啥?”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日常所需是自带,还是县衙负责,做完事后有没有点回扣拿。
“好像也就是送送东西吧,不过,你放心好了,做事期间,吃住均由我们县老爷包了,事情做完后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并且……”那差役明晓黎白的想法,不但打消了他心中顾虑,还故意买了个关子。
“并且什么啊,官差大哥?”一听差役这话,似乎还有其他好处,黎白登时来了兴趣。
“并且我们县太爷最近正准备为县衙里添些帮手,又正好要你们来做事,你说县太爷是咋想的?”差役暗示的倒也明显,说明白了就是,你们这趟要是做的好,让县太爷高兴了,没准能留在县衙里做事,不用再像现在这般混日子。
一听话里还有这意思,黎白来劲了,若是不用过现在这种整天被人欺负,瞧不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绝对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看着在一旁故作思考,但两眼却是放光的黎白。心知眼前人已经动心的差役脸上却浮现了一丝怪异的狡黠笑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他装作已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我话就说到这了,你小子自己想想。别忘了,明天午时前来县衙报道。”
黎白见状连忙应道:“官差大哥放心,我明天一定准时到,你慢走啊。”目送县衙差役离开的黎白,感叹自己苦了这么多年,终于时来运转,能过上好日子了,不觉心情大好。他找到之前指出自己的人,只将他揍了个鼻青脸肿就停手回去收拾东西了,就此开始了一段别样的人生。
多年之后的黎白,当与别人回忆自己过往经历时,每讲到这一段自己时运逆转的开端时,都感叹道:人穷思变则必贪,而无论对何事何物,人贪不好,自己就因贪图这自以为是好事的小运气而险些丢了命,但人不贪也不好,因为我若不贪这次机会,现在的我仍只是黄牛村的一个小混混。
话说,第二天天还没亮,黎白便已带着一个大包上路了。他昨天花了半天的时间,把他在黄牛村的破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变卖了,所以他本人也只是一身布衣,几两银子,就可轻松上路。
那包东西是孙大娘得知他要去县城办事,托他带给自己在县老爷当厨子的儿子的。对于这个比自己亲娘还要待自己好的人,黎白当然爽快地答应了,虽因没能拉下脸而对昨天的事向孙大娘道歉,但也决心要是闯出一番事业定好好报答。
直走到天边红日初升时,黎白终于看到了县城的城门。这个小县城名叫长林县,县本身不大,但管着周围大大小小几十个村落,倒也显得不小了。此时虽是天刚亮不久,但城门已是大开,接入或送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这远算不上气派的小县城的入口,黎白就感觉自己的未来就如天边升起的红日,将会流光溢彩。
进了城,一条石砖铺的的街道笔直通向前方,两边都是些民居或做生意的门铺,街道上路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四周刚开铺不久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黎白并不急着前往县衙报道,一是他来这长林县不多,不知县衙在哪,二是他跋涉至此,早饭未吃,急需找个地方填肚子。
他随便找了个早点摊坐下,要了碗稀粥和几个包子,吃了半晌后,他向旁边正在熬着粥的大叔问道:“叔,问你个事,这县衙怎么走啊?”
卖早点的大叔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是问道:“第一次来?”
“不是,之前也来过一两次,但没注意过县衙在哪。这次要到衙门去办点事,就来打听一下。”黎白还真没特地注意过这县衙咋走,主要是他以前不知道注意这干啥,难不成是等自己犯了大事要来蹲大狱前先混个路熟吗?
大叔拿着他熬粥的锅勺指着面前的大街说道:“沿这条路一直向前走,然后向右拐个湾,边走边朝左手边看,你要是不犯瞎的话,走个几步应该就能看见了。”
黎白没理会大叔话中带的刺儿,道了声谢,付了钱,就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了。虽然那买早点的大叔说得简单,但黎白却是直走到口干舌燥才找到地方,一路上,心里没少把大叔及其家人问候个几遍。
还没到县衙门口,便看见远处三五成群的聚着些人,都在小声议论什么。远远的就可以看见衙门外围,那围墙足有三米来高,一米来宽,两个厚重的石狮立于门前,一扇厚厚的朱漆大门紧紧关闭着,一面鼓立于门旁,大门上一块巨大的烫金招牌,“衙门”两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