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这事儿真定了吗?县太爷有没有改主意的可能?”林兰抱着一丝希望,要是县太爷只是暂定还没正式决定,那还有避开这个事儿的可能。
霍炎突然插了嘴,“不可能改了。”
他一开口顿时把除林兰丁氏母女之外的人吓了一跳。王二狗大睁着眼睛,指着霍炎“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林氏更是吓得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拍了几下,“你、你不是哑巴啊!”
“我也不是傻子。”霍炎双手抱臂横扫了林氏一眼,林氏想起刚才自己在霍炎面前当他是傻子手舞足蹈的比划,还大声问他跟林兰怎么了,脸上红的跟火烧云似的,滚烫滚烫的。
林兰无暇顾及林氏和王二狗的震惊反应,她忙问道:“霍炎,你怎么说不可能改了?”
霍炎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说:“能让一介知县如此大动干戈迎接的贵客,必定是京府通判知州以上的人了,这样的人不会特意到一个小小的县城,来了不是来考察吏治就是考察民情,现在早已过了吏治考察时间,应该是来察看民情了。”
“也可能是来游山玩水的。”王二狗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现在是春天,达官贵人都喜欢外出赏花踏青,每次去郊外能看见好几个呢,乌压压的一堆人跟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出游似的。”他从霍炎不是傻子的震惊中醒过神来,顿时就看霍炎相当的不顺眼了。这霍炎是个正常人,又长的还不错,当然比自己要逊色一点,林兰以后还能跟他和离吗,或者说林兰还愿意和离吗?
“你说的没错,是有这个可能。”霍炎居然点头赞同了王二狗,王二狗表示心里有点慌。
“但是,就算是游山玩水,那也是得提前安排的。少说也要提前半个月通知各地方贵人的行程,以便地方官儿做好安排。清丰县知县既然已经在安排接待物什,那礼单估计也都上报了。我不熟悉花草,红花君影草我不知道到底多难弄,但难弄那肯定就名贵,就会作为礼品而不是摆设。礼单若已上报,基本上就不可能改变主意了,估计这命令也快下来了吧。”
“没那么快吧,里正不是今天才听到点风声吗。”王二狗忍不住又顶了一句。
众人正说着,刘里正神色凝重的来到林家门口,他见林兰家居然聚了这多人愣了一下,又看见自己婆娘也在这,心里不由得又暗骂了一句林氏真是大嘴巴闲不住。正色对丁氏说:“刚才县里来了人,通知我们凤月村要在一个月后送几盆红花君影草以招待贵客,这花只有过世的林兄会种,请问嫂嫂家里可还有林兄留下的花种?”
真是应了霍炎的话,这县太爷的命令真是后脚就来了。
丁氏心里有些忐忑,她迟疑地说:“相公留下的东西都在家里,但我不懂花,不知道哪些是红花君影草……也有可能没有留下花种啊。”
里正眉头紧锁,“如今我们也没法变出红花君影草,只能寄希望于嫂嫂家了,否则要是到期限交不出东西,我这个里正丢了事小,全村人以后的赋税佃租问题事大啊,县太爷还说了,如果我们能交上,给我们赋税减半。”
“刘大哥,你有没有说我们这情况……”
里正摆摆手,“我跟传令的衙役说过了,但衙役说县太爷的单子已经报上去了没法改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求嫂嫂的。”他看着丁氏一脸为难的表情,叹口气道:“嫂嫂,我知道我内人一直给你们家添麻烦,我在这里替她给你们赔个不是,希望你们能帮帮凤月村。”
林氏见自己相公给丁氏低声下气的陪不是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知道这事儿重大还是忍住了,只低着头看着脚尖数地上的蚂蚁。
丁氏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个妇道人家,只知洗衣做饭带孩子,对其他的事情都一无所知,她知道交不出红花君影草全村人会被县太爷怪罪,但她又确实不知道林楠到底有没有留下花种,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里正。
霍炎凉凉地说了句,“这来的是哪个贵人,还非名花名草不要?”
里正先是如同林氏王二狗一样被霍炎开口说话吓了一跳,然后对他的话感到惊恐,怒斥道:“贵人的事儿也是你随便议论的吗!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凤月村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霍炎见其他人都是一脸忧色,战战兢兢,才感到自己以前随便说的话,放在这些村野小民身上是会压死他们的,民如草芥他这几天是充分感受到了。他道歉道:“是我失言了。”
林兰见娘亲一脸的不知所措,她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姑父,这红花君影草我见父亲种过,我还有他留下的养花手札,我来试一试吧,看能不能种出红花君影草。”
丁氏大惊,“兰儿,你可不要胡说啊,这红花君影草有多难种你应该知道啊,这要是种不出来怎么办啊?”
林兰一脸无所谓,“如果我不试一试,那我们村照样交不出花,跟种不出来是一样的结果。倒还不如拼一下呢,兴许爹爹保佑,种出来了呢。”
刘里正思考了一下,他点头道:“兰儿说得对,试了就有一半的机会,不试一半机会都没有,嫂嫂,就让兰儿试试吧,万一成了,你们家就是凤月村的大恩人。”
丁氏见林兰坚持,刘里正也点头赞同,只好也默认了。
刘里正就此告辞,他狠狠瞪了林氏一眼,林氏立马麻溜的跟上一起出了门。
甫一出门,刘里正就警告林氏,“这段时间,你不要再去林家闹事了。”
林氏听着不乐意了,“我哪里闹事了,我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上门,被她们母女尤其是林兰给用嘴刀子扎出来,现在连王二狗那小子也在顶我,刚才我还被他们联手嘲笑了一顿呢。”
刘里正怒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全村人等着她们娘俩儿救命呢,你就不能把你那点心思收点?昨天被当众笑的还不够啊!今天又眼巴巴的送上门,真是给我丢尽了脸!”
林氏见自家相公真生气了,降低了音量嘟囔道:“明明是她们让我丢脸,你还给她们陪不是。”
“你这个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凤月村要是交不出红花君影草得罪了县太爷,那我这里正还做不做了,你这个里正的夫人还当不当 ,就你这尖酸市井的性子,看以后谁还给你好脸色。”刘里正真是觉得自己当初因为林氏是县太爷喜欢的花匠的妹妹就娶了她真是失策。
林氏先是被唬住了,然后又担心的说:“老爷,要是兰丫头养不出红花君影草怎么办啊。对了!”她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主意,眉飞色舞的说道:“要是她养不出,到时候县太爷怪罪下来,我们就把这事儿推到林家身上去,是他们家答应了又种不出来,恳请县太爷只罚林家,那这样我哥留下的地就不会归他们了。”
刘里正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婆娘是一个这么弱智的人,他怒极反笑,“不归他们了难道会给你?县太爷罚的人,名下财产只会充公,不会落到你手上,也不会落到我手上,更不会落到凤月村,到时不是成了县里公田就是县太爷的私田。你怎么还在想这田地的事儿,都叫你现在别打歪主意了!”
林氏嗫嚅道:“行行,我听你的……但是,等这事过去后呢?我能不能……”
刘里正冷笑,“过去后?能平安过去林家就是凤月村的大恩人,你还想肖想她们家的地?做梦去吧!”
林兰去了后院苗圃,那是林父生前从自家耕地里划出了一小块,做了养花草的苗圃,林兰从小跟着父亲在苗圃里认花草,施肥浇水,看父亲试验各种种植方法。林父死后,林兰就接管了苗圃,打理父亲留下来的花花草草,挑出长的好的,城里花行和贵人们喜欢的去卖,每年光靠卖花也能挣上不少钱。
林兰蹲在苗圃里,先去看了那几盆她念叨的香雪兰。现在是早春,香雪兰早已开花,只见那几盆香雪兰狭长雪白的花朵饱满精神,花瓣上细细的纹路清晰可见,几簇几簇的依偎在如剑一般笔直的翠绿兰叶里,散发出甜美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还好,我不在这几盆香雪兰还长的挺精神,总算可以跟花行交差了。”
林兰转身去翻一旁的种柜,翻出了一包扁平椭圆状琥珀色的种子,林兰看着这堆种子有点发愁,这君影草无论什么品种种子都是长一样的,只能在开花时才能分辨出是什么品种,这么多种子……自己这一个月有的忙了。唉,还是先把香雪兰给花行送去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