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沧澜捧着他的脸,无奈道:“别哭了,嗯?”
于藏穹抽了抽鼻子,鼻尖红红的,泪眼迷蒙地看着符沧澜,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
符沧澜叹了口气,在他额上亲了亲,说:“睡吧。”
于藏穹把眼泪都蹭在了符沧澜衣服上,侧过身去,枕着符沧澜的一只胳膊,埋头在他臂弯里,闷声道:“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
“不会。”符沧澜道,“只是看你哭我会心疼。”
“你好肉麻啊。”于藏穹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又止不住涌出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于藏穹时不时的抽泣声,过了很久,才听见符沧澜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道:“藏穹,你喜欢我吗?”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几分苍凉的味道。
于藏穹呼吸一滞,他仰起脸,见符沧澜也正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喜欢……”他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符沧澜的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道,“喜欢的。”
第二天于藏穹睁眼时发现身边再次空荡荡的,符沧澜又不知道去了哪儿。
身边没有钟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屋里漆黑一片,身上盖着厚实绵软的被子有些热,于藏穹踢开被子,又想起于雪涔还在床的里侧,他伸手摸了半天才摸到毛茸茸的一团,便顺手捞到自己怀里抱着,摸着他的尾巴打哈欠。
抱着于雪涔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仍不见符沧澜回来,于藏穹有些疑惑,索性抱着于雪涔摸黑下了床,慢腾腾地往门口的方向挪动,期间因为什么也看不见的缘故在黑暗里又磕又碰,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终于走到门口,拉开门,仍带着潮湿水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外面天也只是蒙蒙亮,到处灰蒙蒙的一片,雨已经停了。
突然从温暖的房里出来,于藏穹觉得外边有些冷,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黑暗里找不到鞋穿就索性光着脚,此刻被凌晨的冷风一吹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四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一片死寂。
于藏穹想回房继续坐会儿等符沧澜回来,可回头看着那黑漆漆的房里他又莫名的有些害怕,仿佛里头藏着什么吃人的怪兽一样,他分明知道这是鸣鹿的地盘,再安全不过了,他也从来不是胆小的人,可他却觉得害怕了。
怀里的于雪涔仍是睡着,于藏穹叹了口气,揉了揉于雪涔毛茸茸的尾巴,顺着长长的回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就遇见小丁像一棵扎根的树一般直挺挺地站着,看见他走来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又立刻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恭恭敬敬道:“大嫂早上好。”
“……早上好。”于藏穹皮笑肉不笑道,“你在这儿杵着干什么,符沧澜人呢?”
“哦,老大他有点事,”小丁说,“大嫂您先回去等等,老大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大病初愈现在跑出来受了凉,回头老大看见了又要心疼了。”
于藏穹狐疑道:“这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能有什么事?”
小丁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大的事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哪能过问呢。”
小丁一句话刚说完,于藏穹就看见不远处符沧澜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鸣鹿的那个傀儡丫鬟。
“你怎么不好好在屋里睡觉?这么早出来干什么?”符沧澜快步走到于藏穹面前,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皱眉道,“也不多穿点衣服。”
“哈、哈啾——”于藏穹很是时候地打了个喷嚏。
符沧澜:“……”
“看吧。”符沧澜十分无奈。
于藏穹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着符沧澜,忍不住道:“符沧澜,怎么说我也是天狐呢,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符沧澜低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亲,笑得一脸无奈:“现在还早,回去再睡一觉吗?”
“你陪我?”于藏穹拨了拨怀里于雪涔的尾巴,嘟囔道,“我一个人睡不着呢。”
两人背后的小丁朝天翻了个白眼,趁着两人正在说话的空档,傀儡丫鬟将一只小小的锦盒递给小丁,又躬身福了个礼才走了。
小丁看了一眼手里的锦盒,又抬眼望看正在温声软语哄着于藏穹的符沧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那只锦盒收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于藏穹的困意彻底跑没了,说:“成天躺在床上都要躺废了,我想在这外面待会儿,外面空气好。”
符沧澜便只好抱着他在回廊上坐着,看外面灰蒙蒙的已经开始泛白的天。
“小叔叔还没醒呢。”于藏穹捏了捏于雪涔的耳朵,满是担忧。
符沧澜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于藏穹裹着,亲了亲他的鬓角,安慰道:“没事的,天亮之后他还没醒的话咱们再去找鸣鹿,既然是她留下的祸患就由她来收拾吧。”
于藏穹抬起头看着屋檐下悬挂着的风铃,喃喃道:“在这里待久了总让我有种错觉。”
“什么错觉?”
“就像……”于藏穹扭头对着符沧澜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就像以前咱们还在老宅的那时候一样。”
符沧澜趁机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道:“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回去,还和以前一样。”
于藏穹却摇了摇头:“现在这样也很好,我很喜欢。”
从前的那个老宅里有那棵巨大的银杏树,有符沧澜亲手为他种的葡萄,有秋千架,可过去再好,也终究是过去了。
于藏穹看着符沧澜,忽然觉得自己过去真是傻得透顶,心上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道好好珍惜,非要去琢磨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平白辜负这些年的好时光。
两人在回廊上一直坐到了天亮,于雪涔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于藏穹却又开始不住打哈欠,只是又不肯听符沧澜的话回房去睡回笼觉。
符沧澜只好抱着他去找鸣鹿。
小丁在他俩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看着前头大的怀里抱着个小的,小的怀里抱着个更小的于雪涔,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鸣鹿依旧在那座小亭子里吃早点,只是边上多了个小桑。
小桑也穿着一身织锦的衣裙,长发披着,脸色依旧苍白,和鸣鹿坐在一起远远的看着倒像是两个女鬼一样,原本还和鸣鹿说着什么,看见符沧澜一行人来就立刻变了脸色,埋下头去不敢正眼看他们。
于藏穹是个十分记仇的人,仍记着小桑算计他和于雪涔的那笔账,见状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也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鸣鹿佯装咳嗽了一声,柔声道:“还没用过早膳吧?”
于藏穹瞥了一眼桌上的几样早点,却不大想吃,心里只惦记着仍然昏睡不醒的于雪涔:“小叔叔还没醒。”
鸣鹿叹了口气,朝他伸出双手将于雪涔接了过去,一下一下轻抚着小狐狸的脊背,缓缓道:“我的错,想来她的手段也不止如此。”
于藏穹皱眉道:“那个魏展眉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对小叔叔下手?”
鸣鹿却只是摇头苦笑,半晌才道:“她在于雪涔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让于雪涔入了梦,如今于雪涔迟迟不愿醒来,想必是那颗种子生根发芽了。”
于藏穹茫然道:“什么种子?”
“一颗……”鸣鹿轻轻捏了一把于雪涔毛茸茸的变成了黑色的尾巴尖,叹道,“怨恨的种子。”
于藏穹听得糊里糊涂,一脸莫名其妙地转头问符沧澜:“你听明白了吗?”
符沧澜将下巴搭在他肩窝上,笑道:“没明白。”
于藏穹撇了撇嘴,又回头说:“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直接说怎么办吧。”
鸣鹿也不回答,只转头冲小桑点了点头,小桑惊疑不定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匆匆起身走了。
于藏穹冷哼了一声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她和你还有这一层关系,难怪我之前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处处都不简单。”
鸣鹿却冲他眨了眨眼睛,她眼睛上始终蒙着一块半透明的红纱,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几分俏皮神色。
于藏穹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顿时气道:“好啊你……”
“嘘——”鸣鹿却抬起她那白森森的指骨抵着唇,柔声说道,“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不妨卖我这几分薄面,可别同她计较了,何况我先前也说了,这原本是我留下的祸患,要追究起来错其实在我,她却是无辜的。”
于藏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符沧澜忍着笑道:“行了,你也不能只怪人家算计你,要不是你贪图便宜,她那点小圈套也套不住你不是?”
“……”于藏穹顿时一肚子火气,从他怀里跳下来自己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去,冷冷道:“怪我咯!”
符沧澜忙讨饶:“怪我,怪我那时候没好好照顾你……”
“算你有自知之明,”于藏穹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这个讨债鬼,我至于搞得这么落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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