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珏这般回答,到让鱼七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干笑两声将眸光落在巨树之上转移话题“这树下当真阴冷。”
话音刚落片刻,鱼七肩上重了几分,燕珏将他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鱼七转头瞧他,见他冻得瑟瑟发抖,心中一暖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他。
正欲脱下衣服还给他,双肩却被燕珏紧紧按住“我身强体壮不惧这寒气,倒是聂姑娘昨夜本就晕倒过,现在莫要再得伤寒了。”
鱼七失笑“你这呆子,妖怪怎么会得伤寒。”
燕珏郑重道“人有善恶之分,妖也有好坏之别,聂姑娘大可不必将妖怪二字一直挂在嘴边。”
世人提起妖鬼精怪皆是畏惧,不曾想过许多妖怪也有向善之心,用想着如何将其消灭换取自身平安。
燕珏此话当真使鱼七颇为感动。
“燕珏。”
“嗯?”
“谢谢你。”
接着鱼七与燕珏聊了许多,直至日落西山方才将尸骨挖出来,埋在巨树下的尸骨共有十六具,鱼七与燕珏共花了五日时间才让她们的尸骨重见天日。
鱼七本欲替云悠等人找一个风水宝地安葬她们,却被拒绝了。
云悠只说她们已失去了投胎的机会,葬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求墓地在向阳处。
最后鱼七决定将她们葬在赤霞峰顶,赤霞峰顶终年云雾缭绕,霞光满天,不失为一个好归处。
分离前夕,她们连同燕珏聚在寺中院落里,对月抚琴,吟诗作对,直至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时一众女鬼对视一眼,齐齐向鱼七行礼“姥姥与燕公子的恩德我等重见天日,我等没齿难忘。”
鱼七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道“天快亮了,你们速速离去吧,莫要被烈日灼伤了根本。”
众人再度向鱼七与燕珏行了礼“我等就此拜别。”
燕珏施施然回了一礼道“众位姑娘保重。”
鱼七也道“你等保重。”
女鬼们点头,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向各自想要去的地方奔去了。
随着众人离去,兰若寺冷清了不少。
鱼七盯着寺庙大门久久不曾言语,燕珏垂眸看她权劝慰道“聂姑娘可是舍不得她们?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聂姑娘不必伤怀。”
鱼七打趣道“多谢燕公子金玉良言,小倩在此谢过。”
燕珏又道“既然她们都去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那么聂姑娘呢,可有一个也想去的地方?”
鱼七摇头幽幽道“山下浮华世界并不是我之所求,我只想留在兰若寺静静修炼。”
燕珏道“人生在世,若不能游遍大好河山倒是一件憾事,若聂姑娘不嫌弃,小生愿带领聂姑娘游历天下。”
鱼七只道“小女子志不在此。”她顿了顿向燕珏行了一礼又接着道“云悠等人能重获自由燕公子功不可没,小女子在此谢过,今日天色明媚,公子也该继续赶路了。”
语罢她转身便离去,燕珏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人妖殊途。
再者她鱼七不过是这世界的一个过客,任务完成后就会辗转其他时空,燕珏的一颗真心她当真不敢接受。
“小生此生所求便是执手挚爱之人游离山河,如今爱人不肯离去,小生自当时常伴在姑娘左右。”
燕珏温和的嗓音在鱼七耳畔响起,如此露骨的表白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沉默许久她才道“燕珏,我是妖。”
燕珏答道“我知道。”
鱼七回首看他,此时朝阳薄霞,燕珏站在逆光处,阳光给他周身镀了层薄薄的光晕,宛若谪仙降临。
“你就不知人妖殊途四字?”
“小生更知殊途同归四字。”
冥顽不灵!
鱼七冷声道“燕珏,草木无心,我与你丝毫没有可能,若你识趣便速速离开此地罢。”
鱼七这次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燕珏望着她决绝的背影不禁苦笑。
爱情当真是件颇为玄妙的事,心中无爱时万分洒脱,有了爱却就如同毒入骨髓,半点不由人了。
他连什么时候爱上小倩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或许是初次相见她从梁上纵身一跃那一瞬,又或许是她提醒他兰若寺中有危险,让他离去那一刻,
草木无心么?
可我信万物有灵!
得知燕珏似乎打定在兰若寺住下的时候,是鱼七拒绝燕珏表白的第四天。
这四天她一直窝在闺阁中,思索着如何得到燕赤霞情泪之法。
奈何此人一直不出现,鱼七也不由仰天长叹“我到底还要在这地方待多久啊~”
她也试过让万能系统君透露点消息,谁知系统君早就进入了休眠状态。
鱼七只有孤身奋战,想要燕赤霞的情泪只有靠等了。
云悠推门而入时,鱼七闻到了一股子饭菜香,不由坐起身瞧了过去。
只见云悠正端着两碟小菜一碗米饭向她走来。
鱼七默默的吞口水,她是妖身,进食与否都无所谓。
可如今闻到这饭菜的香味也觉得自己饿了。
云悠刚将饭菜放到她跟前鱼七就迫不及待的扒了两口饭闻道“我怎不知云悠你还会做饭?”
云悠掩嘴笑道“回姥姥的话,这是燕公子吩咐我给姥姥端来的,他可是在厨房忙活了一早上呢。”
鱼七傻眼了片刻,盯着桌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道“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竟也能做出如此饭菜,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云悠道“燕公子是不是人不可貌相云悠不知,倒是姥姥遇上了燕公子后都多了许多人气呢。”
在云悠的记忆里,黑山老妖虽生的美艳,却是个实打实的蛇蝎美人。
云悠跟在黑山老妖身边数年,冷艳恶毒便是她对黑山老妖的认知。
可她却没料到向来恶毒的黑山老妖有一日居然放了她们的自由,并像换了个性子似的,变得极好相处。
这是曾经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鱼七速速扫荡完饭菜后摸着小腹道“以前只是不知该如何与你们相处,所以只好严厉苛责,你也别放在心上。”
云悠笑容满面“姥姥说笑了,若不是姥姥哪有云悠的今日,说起来云悠当真要好好感谢姥姥才是。”
鱼七拉着云悠的手道“如今寺中只有你我二人,再也无需多礼,我两也要互相扶持才行。”
云悠行礼道“云悠谨记。”
鱼七无奈道“瞧你又多礼了。”
“姥姥于我有再造之恩,云悠不敢逾越。”
云悠执拗,鱼七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再多些相处便能改变她的想法。
见鱼七心情还算舒畅,云悠试探问道“燕公子似有常住兰若寺的打算,姥姥如何看待此事?”
鱼七俏脸的笑容渐渐消失,叹息道“随他去吧,我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云悠点头,收了碗筷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