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十来个军官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为首的一个见了陈少微屈身体,算是行礼,问了赵老爷子的去处,便使得陈少确信这伙人定是有备而来。
然而这些人却正等赵家陷入混乱的时候过来,想必是有人撑腰。
这时,从内室出来几个壮汉,后面拖着赵家大小姐,见她全身被麻绳捆绑,两手也被牢牢锁在身后。
她身后是哭喊的赵雨雯和老太太。赵雨雯抱住赵可钰,跪着向老太爷求饶。
声色动容,泪漫衣衫!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教育女儿,求她爹放过她的孩子。
赵老爷子顾不了这么多,既然人已经死在了他赵家,后面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赵宅。
多少人的眼睛盯着,等着捉他老赵的辫子,没曾想被这个小妮子祸害成这样!
平时大嘴巴也就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这都出了人命,还是个洋人!
赵括想着更是恨得牙牙痒。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阿公!别来无恙啊!”沈成双手作揖,略施小礼。却是个阴狠狡猾的模样。
看得一旁的可潼一下子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看的电视里小人的模样。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再看赵老爷子,原本愤怒的脸,此时有一丝丝惊恐,但转瞬即逝。
“沈公子,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市长大人身体可好?”
沈成轻蔑一笑,仰头叉腰:“托您的福,我的叔叔一切都好,你看,你刚把给弄了进去,叔叔他就把我给放了出来,这一出来吧,我就想着来拜见您!
巧了,谁知道您家今日居然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是不是死了一个洋人?来吧,把做这事的人交出来吧。”沈成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找地方坐下。
赵老爷子没想到市长居然是他的叔叔,还只当是他想提拔的后生,这样一来,心里就有底了。
既然当初他们四大家族能扶他上位,如今也能拉他下马!
想到这里,赵括咧嘴微笑:“那恭喜沈公子重新做人!另外,我这里有份大礼,沈公子的叔叔一定会接受它,阿凝,去把我的那幅字画拿来!”
“是!”阿凝遂去了赵阿公的房间。
“字画?哈哈哈哈,赵老头,你以为我的叔叔会稀罕这些字画吗?
我叔叔可是市长大人,什么字画没有?还会要你的字画来收买?赶紧交人,不然,我可得带弟兄们砸了你这房子,也带个小美妞回去。”说着朝赵可潼眨了眨眼睛。赵可潼一阵反胃。
陈少见此情景,往赵可潼前面站了站,把赵可潼大半个身子都挡在身后。
此时阿凝拿着一副用金丝薄布包裹的卷筒出来,取出一幅用红绳系着的血迹斑斑的东西,正要交给沈成。
门外却传来急匆匆地沉重脚步声,没见来人啥样,就听到声音浑厚,看样子是个五十左右的男人。
“赵叔!沈澈来访!祝赵叔身体安康,财源滚滚!”
赵括一听此人声音,便知是那人!
遂叫阿凝把画给收好,放在身前,站在自己旁边。
那人刚一步入正厅,就瞧见赵老爷子身旁的阿凝,正手持那幅足以要他命的画!一时间愣了一会,摸了一把额头,赔笑着上来。
又还看到一旁的大侄子,猜想一定是出了事!
诚惶诚恐下,行了跪拜礼:
“赵阿公,晚辈来看您了。我这大侄子是不是哪里冒犯到您了?晚辈一定好好教育他!”
赵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更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沈成看不过眼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行跪拜礼?
又不是大清朝!我叔给一个老头子跪什么!因此喊了一句:
“叔,你做什么!给他跪什么跪!你是市长,他不过是个卖盐的——”
“混帐东西,没家教,快给我滚过来,给你赵阿公磕头谢罪!”这沈澈见他大侄子并不过来,还高傲的把头撇到一边。
又回见赵老爷子取过阿凝手里的那副画,额头上冒出冷汗!
遂自行爬起来,硬生生把那狂妄小子从椅子上给拽下来,强迫他跪下,又按着沈成的头,重重地给赵老爷子磕了三个。
方听老爷子慢悠悠说了句:“罢了罢了,起来说话。”
沈澈本就肥胖,身材短,这又扶反抗乱动的沈成,显得有些滑稽,但好歹,终于站起来。
正要再次训斥的时候,却见北平其他三大家族的老爷子都从内房由人扶了出来,一种紧张的情绪像一个巨人死死扼住了沈澈的咽喉。
他连忙依依作揖拜过:
“各位叔也在这里,真是太巧了,晚辈沈澈给几位叔行礼了。”
沈澈说着又行了跪拜礼!这些表现皆被陈少瞧在眼里。
他也不转身,只是对后面的赵可潼说:“看样子,这位市长是有把柄落在这几个老人家手里。”
赵可潼嗯了一声:“看,他的腿在抖!对了,你知道那幅画的内容吗?”
“不清楚。”阿辰回应,转身,望了一眼赵可潼,“怎么,你是赵阿公的孙女,居然不知道?”
“废话,我又不是——”赵可潼差点说出她不是真的赵家三小姐,立马打住。
陈少本想问下去,听这句话,只是多看了一眼她就没再追问下去了。
“老头子!”赵老太太双手拄着拐杖,弓着腰,握杖捶地:“这个洋人的死本就与我家阿钰无关。
她无非是说了几句话,即便她不说,要杀他的人也会来杀他,你怎么这么糊涂要自家外孙女替凶手抵命啊!老头子啊!”赵老太太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沈澈算是明白了,原是大侄子来这抓人了。
但是想到自己的位子可是由这四位老人家保全的!
若是没了他们的资金链,没了他们的支持与维护,不仅官位不保,还可能因为那幅画翻出二十年的一场命案,搞不好,小命都没有了!
“赵叔,依晚辈看,这事不能拿您的外孙女来代替凶手,若您相信我,晚辈一定捉拿真凶,将他绳之以法!
赵叔您可不能动气,坏了身子!大小姐年纪尚青,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固然不能像您那样面面周到,您看,此事就这么过去,好吗?”
“那怎么行!”赵可潼拨开陈少,“这个老外死了,他还有一个女儿,才七八岁,刚刚他的老婆也随他去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过去!必须抓到真凶,绳之以法!”
沈成听闻此话,立即接了上去:“你这小美妞管的还真多,是哪房的婢子,随我回去多生几个姑娘不也好?”
“砰!”赵老爷子猛地把茶杯摔在沈成面前,还没喝完的茶水,溅得他原本光亮的皮鞋全是茶渍。
“畜生!”沈澈一巴掌把他侄子扇到在地,“她是你赵阿公的孙女!沈成,你今日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回天津老家,去和你老母亲说,我这里收留不了你!快滚!”
沈成没想他叔叔居然会打他,从小到大,最疼他的可就是这叔了,但是看他叔的表情,便知没有退路了,遂爬起来,谁也不招呼:“你说的!兄弟们我们走!”
跟他来的几个,却都原地不动。
“走啊,我的话听不见吗?”
“成哥,不是我们不愿跟您走,您——您都已经不是我们的头了,按规矩,我们也不能跟你您了,您还是——还是快走。
这些老爷子您是得罪不起的。他们——他们可都是市长大人背后最强大的支撑啊,您快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一班电车了。”
“好!好!好!你们这些白眼狼势利小人,亏本少平时好吃好喝地待你们!竟然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你们有种!”沈成把他带来的几个人一一点过,转身准备离开。
不料赵可潼却发了声:“站住,杀人犯!”
沈成一听半晌没回过神。
“杀――杀人犯?”沈澈的眼睛都直了。
“没错!”赵可潼的语气斩钉截铁。
“呵,小美妞,你倒是说说,本大帅哥杀谁了?”沈成轻嗤一笑,转身面向赵可潼,昂扬这头,把她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维嘉斯先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到了。沈成原本猥琐的笑容僵硬住成了块。
“证据呢?”
“证据就在你身上!”
“哦?是吗?小美眉,这么快――”
“你给我说话注意些!”陈少指着沈成。
“抱歉,小弟不知这姑娘是陈少相好,多有得罪!
不过您那位未婚妻可就――”沈成露出狡猾的笑容,像看笑话一样看着陈少和可潼。
“妈的,欠打这瘪三!”赵可潼冲上去把吓楞的沈成往死里揍,边揍边骂:
“叫你嘴不干净!老娘今天要打死你!乱讲话叫你乱讲话!阿辰,我的匕首呢?阿辰!陈星辰!”赵可潼只觉得心里憋的一定得拿个人出气。
她甚至觉得此时把这个人揍一遍比任何事都重要。
陈少却没给她,只是说了句:“不在我这。”心里又重新认识了这位赵家三小姐,什么生性怯懦不善言语,胆小怕事这些有关她的传言,通通都是假的吧!
这个三小姐还真不同于别家闺秀,但又想起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陈少心情又凝重起来。
陈少见那沈成抱着头也不还手,想着倒还算个男人,若是真还了手,这可潼细胳膊细腿肯定抵不过。
陈少见赵可潼不停,边打边喊:
“你不是要证据吗?好啊,我问你,今天来我们赵家做什么?”
“捉杀人犯!”
“捉杀人犯?嚯,谁呀,你说,谁杀的!说!”
“赵可钰赵可钰!”沈成情急之下喊出这个名字。
“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有枪!我只是说了几句那位洋人先生在这里的话,不是我呀,妈!外婆你们要相信我!外婆!”赵可钰因为双手被绑,只能对着老太太喊。
老太太一着急,抹起眼泪,又哭诉起来。
“呵,不如就查查那枪的子弹是什么型号,爷爷,子弹壳还留着吧?”
老爷子摸了一把胡须,说:“在。”
沈成大惊失色。
“据我所知,您这样的军官,枪的型号想必是独一无二的吧,如果你是清白的,还怕被查吗?”
“我认罪!我认罪!对!是我!我就是想报复这个老头子!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进监狱里!
若不是我叔叔花了大把的银子把我救出来,还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就是你!老东西!”沈成忽然爬起来,从赵可潼身后夹持她的颈项:
“放了我!我不要死!我不过是抢了一个小姑娘的钱,我走投无路了,我找不到我叔叔,我快要饿死了!
我当时只能那么做!老东西!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偏要把我逼上绝路!今天如果你们不让我活着,我就杀了她,让这个美妞给我做鬼媳妇!”沈成说着,挟持可潼一步一步往门后退。
阿辰盯着他掐在可潼脖子上发红的手指,一步一步随他移动!两手摆好了格斗的模式。
“你动她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