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开到西大门的胡同口,毛三打开车门。“你俩慢些走。早些回去,别在外面胡闹!”
“要你管。”小连扶着赵可潼下了电车。
“谢谢你啊小哥哥。”赵可潼转过身对着毛三轻轻一笑。
“啊,啊,没――没事。应――应该的。嘿嘿。”毛三挠着头。
“毛三,该洗头了。”小连的背影落在毛三黑色纯净的眸子里。“三小姐,我们走。”
“喂,你还开不开啊?工作时间拿来泡女孩子啊。”
“就是,快开车,快开车。”电车车厢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哦哦。”毛三的脑袋像是被他们的话如同厚实的红棕色木棍狠狠敲击了脑袋。他赶紧关上门,随之,电车又开始运营起来了。
街边是各种西洋结合的别墅。
“这里属于租界了吧。”赵可潼左看右看,看来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不算,因为,还隔了一条街。”
“我们家是做什么的?”
“老太爷啊,他是京城的四大盐商之一。除了陈家以外,其他两大盐商都住在这里。”小连带着赵可潼走出巷子。来到一个前方是墙的大院子里。院子宽敞,起码能容得下七八辆洋车。赵老太爷的洋车就停下门口。
“赵老太爷回来了,看来,今天有事情发生。”小连拉着赵可潼,朝门口走去。
“赵老太爷,您回来了。”小连恭恭敬敬地立在洋车旁。一会,一位看上去七十多岁的长衫戴帽老人,在随侍丫鬟的搀扶下,踩着脚踏凳,下了洋车。车夫把洋车开到了赵宅门前的角落里。快步跟上老太爷。
“是小连吧,长这么高了。”老人家看了一眼小连。
“老太爷,您几年没回来了,这次一定在家里多住几日。”
“没办法,忙呀。这个是可潼吧,来,爷爷看看。”赵老太爷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臂,朝赵可潼招手。
面前的老人,虽说不认识,但看着也慈祥。赵可潼就去了他身边。
“嗯,我孙女比我那糊涂儿子要水灵多了。”
糊涂儿子?她爹?赵可潼满是疑问看了小连一眼。
“可潼,今年多大了?”
“二十多了。”赵可潼心里后悔,穿越过来,也不把这身体原主人得基本信息弄清楚。:她寻思着可千万别问了。
“二十多了,可以接管家族生意了?”
“老――老太爷!”小连被这位老人家的话吓了一跳。
“怎么了?”
“您这是不是太仓促了,家里还有大小姐,还有大老爷和三老爷,会引起他们的不满的。”
“唔,也对。那就慢慢来。可潼,明天,你就跟随我去各家盐行谈生意。”
“可以不去吗?”
“当然不可以。”
“老太爷!”
“你喊我什么?”
“喊爷爷啊三小姐。”小连在旁边尴尬地捂着眼,小声提醒到。
“爷――爷。
“这才对嘛,走我们进去。”
这个赵家老宅不就是电视看到的大四合院嘛。进门,一个明亮的前院出现在眼前。两个宽阔的厢房在正房两侧。正房两侧向内,是两条小路。通往后院。
“可潼住在哪间厢房?”
“回老太爷,三小姐住在东一厢房。”
“东一,东一。”
“老太爷,要给三小姐换房吗?”
“换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太爷边说边朝正房走去。
待老太爷进去正房,赵可潼终于可以放下心。
“老太爷嘛句话啥意思?怎么,东一厢房闹鬼啊?”
“那倒不至于。三小姐请进。”小连推开门,站在门前,双手规矩垂在身前。
“哎呀妈呀,这屋子发霉了吧。这都什么味呀!”赵可潼前脚跨进门槛,半个身子都进入了就有一股子酸臭迎面扑来。
“我要换房。”赵可潼把手掌当扇子使用,在鼻子前死命扇着。
“三小姐,怕是换不了了。”
“怎么换不了,长期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会生病的,我还这么年轻,还没有男朋友呢。换房换房。”
“三小姐,真换不了,您这还算是好的,您的亲姐住您隔壁那间,不仅潮湿,还小,您这里虽然潮了点,但是大呀。您在这里翻跟斗都没有问题。”
“什么话,虽然潮?姐姐,长期住在潮湿的环境里,会得各种病的,对面住的谁?”
“我。”
“大小姐。”小连低下头。
“啪!”一个巴掌声在房间内响起。
“哪来的野丫头,教坏我们三姑娘。”来者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她垂直乌黑的头发,梳到耳后,露出一张精致而方圆的脸。一只金步摇插在发髻上。
“是你。贱女人。没想到,这一世,在这里见到你。”赵沐沐把小连拉到身后。
“呵,庶出的卑贱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讲话,你身边的这个丫头,呵,你再乱讲话,本大小姐就命人把你丢到大西门的护城河里喂鱼。或者,卖到舞厅里做舞女。哈哈哈。”
“啪!”赵可潼挥手就是一巴掌。
“你你你,狗东西,居然敢打我,我一定叫我母亲把你们都赶出去!”赵可钰生平第一次挨打,还是挨被她从小欺负的赵可潼的巴掌。自从昨晚把她打晕在京华大街后,就没有外见过她。没想到今早再次见到她,感觉不是一个人了。
赵可钰捂着脸,眼泪也忍不住留下来。
这时,正房有人来。
“大小姐、三小姐,老太爷传所有人过去用膳。”来的是一位年纪在十九十八的小姑娘。她的装扮与小连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机灵。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们一会就到。”赵可潼淡定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那丫头,抬头看了一眼赵可潼。微微屈膝。
“好的三小姐。那阿凝先去老太爷身边伺候了。”
“去吧。”
阿凝再次朝赵可潼微微欠身。下去了。
“小连,这位大小姐叫什么名字?”
“赵――赵可钰。”小连战战兢兢地样子使原本还怒火中烧的赵家大小姐咧嘴一笑。
“你的嗓子是感冒了还是怎么,讲大点声,还怕这丑八怪吃了你不成,讲大点声。”赵可潼揽过小连的肩膀,看上去,年纪相仿的两人,有几分姐妹的样子。
赵可钰看着赵可潼这不分主仆的举动,惊讶得张大嘴巴。
“赵可钰!”小连紧闭双眼,大喊了一声。
“狗奴才!没上没下,本大小姐现在就把你卖到舞厅去!”赵可钰伸出手臂就过来抓小连的头发。
小连赶紧躲到赵可潼身后,,两手扒在赵可潼肩膀上。
只见赵可潼飞起一脚,踹在赵可钰的肚子上,赵可钰“啊!”一声,双手捂住肚子,脸上的五官都扭打在一起。
赵可潼一把抓住赵可钰的衣领,啪啪连扇两掌。
“小连!”赵可潼喊了一声身后的小连。
“在。”
“我姐会去吗?”
“二小姐不会去,老太爷不是很喜欢她。”
“你去我姐那问,看她缺什么,回来告诉我。”
“是。”小连出去,去了隔壁厢房。
“二小姐,二小姐。”小连敲着门。
“小连?”
“是我。”
一会,一位齐肩短发,眉眼温婉的二十多岁的姑娘,把门开开。
“小连,三小姐找到了吗?”
“找到了。”
“她无缘无故地怎么会走丢呢?”
“她的人干的。”小连脸朝赵可潼房间那边一瞥。
“她的人?大小姐?”
“嗯。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见到她的人把三小姐抬到百货广场,三五个把三小姐按住,往地面上磕,还好,三小姐命大,没被磕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二小姐,等等,三小姐要我问下您,您现在有什么缺的?”
赵可欣准备关门的手停在木门上。诧异地望着小连。
“她,问我?”
“是的。”
“我能缺什么,你和她说,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只要她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这就开心了。”
“这――”小连摩挲着手,看着地面。
“怎么?”
“二小姐,您再想想吧,我这不好交差呀!今天老太爷还说,要把家族生意交给她。”
“老太爷亲口说的?”
“可不是!”
“我这也不缺什么,只是少点活气,如果能有只小猫做伴,就好了。”
“小连明白了。”
“小连。”赵可欣转身回里屋取了一枚纯金的镯子,交到小连手里。
“三小姐您这是干嘛,您送的东西太多了。小连不能收了。”
“我在这老宅里,也身居多年。用不着。你与我妹妹可潼一般大,我把你俩都当妹妹一样看待。希望你们能互相照应,多防着那个人些。这次,多亏有你看到,不然,可潼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个镯子,就当是我谢谢你,收下吧。”赵可欣从袖子里取出一面丝绸手绢,把镯子,严实包了起来,交给小连。
“不可在大家面前戴上,赵家家大业大,人多眼杂,难免一些人记恨。你把它放袖子里。拿出去卖点钱,姑娘家,自己多留些银子总是好的。”
“谢谢,二小姐,那小连先过去了。”
“去吧。”
小连离开赵可欣的厢房,回到东一厢房,见屋内没人,看来是去正房了。
小连带上门,快步去了前院的正房。
刚上台阶,就听到赵家大奶奶的嘶吼。
“赵可潼,你这个贱婢居然敢动手打我女儿。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小连一听,是赵老太爷的那位大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女儿,肯定是为了她的独生女赵可钰被三小姐打的事情。小连来了兴致,急不可耐地想看看自家主子如何手撕那个人。她加快了脚步,从侧边,低着头,猫着身子,悄声悄息地来到赵可潼身后。
赵可潼嘴角露出轻蔑一笑。
“我今天,不仅打她,我还要把她卖到舞厅里去。”赵可潼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棱角分明,颧骨突出的老妇人,像极了21世纪的那个所谓的“姑”。
“可潼,你是怎么和你姑说话的。赶紧给你姑还有你堂姐道歉。”
“呵。不管哪一辈子,你都是这幅懦弱的样子。”赵可潼瞟了一眼母亲身旁的父亲,赵雨岐。
坐在上席的老爷子赵括听完这句,看向赵雨岐,只见这个三儿子低下头。又看向今天不太一样的孙女,赵可潼。微微一笑。笑容隐藏在茶水里。
赵括放下茶杯。苍老的声音里,是不能抗拒的低沉。
“这件事到此为止。从这个月起。你们每户的月花销减少一半。雨雯,等下,你带着你的女儿,再带几个小丫头,把院子打扫打扫。小连!”
“小连在。”
“等下你从库房拿点银子,把可潼的房间打扫一下。用了什么,叫账房记下。”
“老太爷。”
“什么事?”
“那个三小姐说,房子太潮了,不能住人,她想换一下。”
“可潼,你自己看着办吧。”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雨雯把筷子往桌上一扔。
“老太爷。”阿凝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天蓝色长衫襦裙的小丫头。两个丫头,一人手里捧着一坛酒。
“老太爷。陈家的家丁送来一坛佳酿,还带来陈老先生的一句话。”
“什么话?”赵括放下筷子。
“那个家丁说,陈老先生最近找到新的盐商,想问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小聚商讨。”
“你去陈家说,就说,谢谢他送来的酒酿,我非常喜欢。另外,你去库房取一块玉如意,算作回礼。今晚我会去府上拜访。”
“是。”
“左边这坛酒酿是谁送的。”
“回老太爷,这是大姑爷托人送来的,说是孝敬您的。”
赵括看了一眼赵雨雯。淡淡地说。
“那谢谢女婿的好意了。阿凝,你把赵冉的酒给在座的还有厨房里的下人们,都分一些。”
“是。”
“另外,你去和他说,他的酒我尝着味道还行。今后若是想再喝,一定会去他的酒馆喝上两杯。”
“是。”阿凝吩咐身后的婢子,一个把陈家酒酿,去放进储藏室,另一个姑娘则被阿凝喊去给桌上的每位倒了一碗酒。待还剩下大半坛时,阿凝和那个婢子,抱着酒坛,退出正房。
下午,赵可潼把房间搬到西一厢房。连带着赵可钰的各种金银首饰同她人一并赶到西二厢房。
“赵可钰,这是开始!”赵可潼对着门外哭丧着脸的赵可钰,微微一笑。遂关上门,拉上姐姐赵可欣一并睡在床榻上。
可潼不认生,即便是到了这个她不熟悉的时代,凡是睡觉的点,都难吵醒她。
临近午夜,赵可欣翻来覆去数不着。
“可潼,陪姐姐讲会话背,可潼。”
“啊,姐,你还没睡呀?好呀,你要讲什么?”
“可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和以前不一样了。”赵可欣的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声音轻柔像华润的丝绸。
“我以前什么样?”赵可潼迷糊着双眼,嘴里像含了石头一样,说得混沌不清。
“恩――害羞,话也少,还特能脸红。”
“我现在也会脸红啊,你看。”赵可潼说着揪着自己的脸。
“看你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调皮起来,我要不是你姐,都得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我家潼潼了。”
“嘘!”赵可潼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坐起,又摸索着开了电灯。
“怎么了?”
“姐,你又没听到刚刚有女人的哭声。”
“可能爹又在打后娘了,走,咱们去劝劝。”赵可欣说着,起身穿好衣服。
“不对,姐,这个声音不是――这老宅不会闹鬼吧。”
“胡说。走,出去看看。”
“不不不,我不去!”赵可潼我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电视里看的那些恐怖片,在看眼前这相似的场景,汗毛直立。
这时,门外院子里越来越嘈杂。像是聚集了很多人。赵可欣打开房门。
之间院子中央全是赵家家丁。院子的路灯也随之亮起。只是看不清他们的脸。赵老太爷不知从哪里过来这边拨开中间的人,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看不清楚面貌的女人在张牙舞爪。老太爷往门口的赵可欣看了一眼,又见到赵可潼。
赵老太爷轻哼了一声,甩了一把袖子,离开了。
小连小跑着来到赵可欣身边,对赵可欣说了句关于这女人的话,赵可欣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大半夜会大闹赵家老宅?赵可欣又是听到什么,惊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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