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某一天肖念偶遇李忆锦。肖念从李忆锦那儿得知,早在秋天时她和温居安已经分手。肖念吃了一惊,她原以为最近这一阵子温居安常常不在家是因为李忆锦,可如今李忆锦却告诉她,他们早已经分手。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揣测,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愿意相信
咖啡馆里静悄悄的,一首杨宗纬唱的《矜持》恍如空谷之音,悠悠而来。
李忆锦问肖念喝些什么,肖念看了李忆锦一眼,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李忆锦莞尔道:“喝咖啡吗?”
“谢谢,不用了。”
肖念有失眠的毛病,下午的咖啡会使她整夜睡不着。
李忆锦默了一会儿道:“大学时我有一个舍友,她的男朋友在国外留学。他们每天就靠视频交流了解对方的生活,不让对方脱离彼此的生活轨道。因为长时间见不到面,所以她男朋友就时常拜托我们,叫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说实话,起初我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分手,毕竟这是隔着时区的爱情,变数太多。大一那年她的生日,她男朋友瞒着她回国,千里迢迢赶到学校为她过生日,她高兴坏了,她抱着男友,止不住地流泪。那时我以为在世界上那么多的异地恋,至少他们会有美满幸福的结局。”李忆锦看了肖念一眼道:“可是大二那年的一天晚上,我下课回到宿舍时她戴着耳机泪流不止。当时我以为他们吵架了,可她说他们分手了。”
肖念望着李忆锦,她不明白李忆锦对她说这些事情的动机。
李忆锦道:“我的那个舍友,她从初二开始就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掐头去尾,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整整七年。七年,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这可是一个人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人的时间。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七年。他陪她走过来了,七年时间,他早就成了她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打定主意毕业之后要和他结婚,可她忘了世事原本是变化无常的。”
李忆锦低着头,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桌面说:“那阵子她整夜整夜失眠,到拂晓时才能睡着,醒了之后便觉得生活无望。她觉得前方只有不可测的深渊,而她坠入深渊只是时间问题。毕业之后她遇上了她现在的先生,她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彻底走出这段感情带给她的阴影。”
肖念打断李忆锦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忆锦嫣然一笑道:“接受分离,学会放下是人生必修课。既然结局已经注定,早点放下不是更好?她和她的男友是如此,你和温居安也是如此。”
肖念警惕道:“是不是居安和你说了什么?”
李忆锦摇了摇头,淡淡道:“他什么也没说。肖念,别再自欺欺人了,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他……他对你不是你想要那种感情,你们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看不出来?”
肖念冷静道:“生活有没有告诉你,戒掉自以为是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我是为你好。你有没有想过,到头来你可能……”
“都说是为我好,可你们真的知道怎样才是为我好吗?”
八岁那年她从乡下被接到温家生活,她虽然恨柳如婉,但好歹柳如婉是她的生母,所以那时她对柳如婉仍抱有一丁点儿幻想。她以为柳如婉会念着母女情,多多少少给她一点儿温暖,可柳如婉没有那么做。
肖念感冒发烧都是保姆带她去看的医生,她所有成绩单上签的名字都是保姆的,家长会也是保姆替柳如婉去的。
不知道其他孩子的八九岁是怎样的,她的八九岁脑子里常常在想的就只有爷爷的死,父亲的死还有她心里预演的关于她自己的死亡。
她想过跳楼,但又害怕自己摔成肉酱,太过难看;她也想过吃安眠药,但后来她听说那些药在胃里会变成一团烈火,叫人难受;她还想过跳河,可那时她怕水,所以她一直犹豫不决。最后她的那些关于死亡的计划随着温居安大学毕业渐渐被她遗忘了,最后随着岁月的长河远远离她而去,淡出了她的生活。
如果不是温居安她可能活不了这么久,大约在她青春期最叛逆的那几年,她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