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季节悄悄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令无数人万分惆怅的分离,这是人生中又一次没有尽头的别离。
人生是一个由一次又一次的分离组合而成的有限循环。成长就是由这个有限的循环堆砌而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人们最先学会的就是忍受分别,既包括生离,也包括死别。
只有学会分别,才会明了相聚的深意。
这年夏天薛绍阳即将毕业。
学校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四学生毕业的前一天晚上全校不设门禁,不断电。
那天晚上许多大四学生三两成群的在操场通宵,他们在操场上聊天,哭泣,然后放孔明灯,为过去四年的同窗情谊践行。
那天晚上薛绍阳约肖念在学校的操场见面,肖念如约而至。薛绍阳和肖念就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夜风带着暑热拂过,像是带来了过去四年年的回忆,扑向薛绍阳。
繁星漫天,大放异彩,像是要倾泻而下。夜风里带着夏夜独有的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吹落那些潜藏在人们身体里的倦意。
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聚集在操场,他们围坐一圈。圆圈的中央点着几只蜡烛,他们时而笑着;时而沉默;时而轻声说话。
到处都弥漫着毕业别离的伤感,恍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就连肖念这么一个局外人,也没能幸免。
肖念问薛绍阳毕业之后的打算,薛绍阳说他暂时会留在温居安的公司。
肖念点了点头,二人沉默无言。
薛绍阳道:“肖念,我喜欢你。”
肖念点了点头,不言语。她不是傻子,薛绍阳对她的心意她早已经知晓,只是不愿意费心去想。
薛绍阳一愣,吃惊道:“就这样?”
肖念平静道:“恩。”
薛绍阳原以为即使肖念对他不是男女之爱,至少他的表白可以使肖念的情绪有些起伏,可肖念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至少……至少你该告诉我,你是怎么看我的,你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算什么。”那一刻薛绍阳有些恼火。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我们是朋友。”
肖念不冷不热的回应彻底浇灭了薛绍阳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薛绍阳尴尬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委婉。”薛绍阳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肖念扭头看着薛绍阳,问他:“我们还是朋友吗?”
薛绍阳恍惚想起去年夏天他曾问过肖念这个问题,那时肖念没回答他,而现在换成了肖念问他。
薛绍阳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肖念道:“当然是。”
孔明灯陆陆续续飘向夜空,微弱的烛火在油纸里摇曳。不多时,这些孔明灯便在满天的星光下渐渐汇聚成一条通向远方的灯河。
河的此端是毕业生过往四年的时光,河中载着的是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盼,彼端是笼在夜色中的未知的未来。
灯河在夜空中绵延至远方,人们看不见它的尽头。
薛绍阳心里藏着一个疑问,他盯着肖念看了半晌,那句话几次三番地就要脱口而出,末了仍是被他咽了回去。
操场入口处惊起一阵欢呼声,引得薛绍阳和肖念纷纷循声望去。在一圈忽明忽暗的烛火中央,一个女孩手捧一束鲜花倾身抱住站在她面前的男生。
毕业前夕,女生答应了男生的求婚。
学生时代的爱情是一场春雨,秉着细无声的姿态,不惹一点凡尘,悄悄地来,使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上午毕业仪式结束,肖念在校门口送别薛绍阳。明明她还可以再见薛绍阳,可仍难免感伤了一番。
后来她路过操场,操场上的一切都和往常一般无二,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只属于毕业生的一场隐藏在黑夜下的某一个角落里的梦。
那年盛夏是肖念人生里最后一个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