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某个早上,李忆锦抱着一幅画来找温居安。那天温居安出差去了外地,肖念不知李忆锦为什么会寻到家里来,原不打算开门,后来温居安挂电话给肖念嘱咐她开门,她才极不大情愿地为李忆锦开了门。
她以为李忆锦放下画便会离开,可李忆锦却在玄关处脱了鞋,又主动帮忙把画拿进客厅里。肖念怎么也拦不住她。
“不请客人喝一杯茶?”李忆锦往沙发上一坐。
肖念打量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客人。”
肖念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转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水给李忆锦。
肖念问道:“你来我家做什么?还有这画是怎么回事?”
李忆锦先喝了些水,润了润嗓子才道:“前些天居安在画室看见我正在画这幅画就说他想买这幅画,让我画好了告诉他一声,他过来取。画完之后,居安一直没过来拿,我只好送过了。”
肖念狐疑道:“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找你买画。”
李忆锦笑了笑,起身在屋子里四处逛了逛,像是真把她自己当成了拜访好友的客人一般。
肖念盯着那幅画儿看得入迷,一时顾不上李忆锦。
画上画着一片森林,那里有茂密的树林,树叶交叠,阳光穿过绿叶之间的缝隙,洒落地面,留下大小不一的斑驳光影,像是盛夏时透着蓬勃生机的树林。画中央有一条林间小路,那条路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树林的深处。
肖念盯着画里的那条小路看得久了,恍惚中竟有一种像是要被那幅画吸进画里的林间小路的错觉。
李忆锦四处逛了一圈后回到客厅,站在肖念身边道:“我倒是挺喜欢这儿的布局。玄关处放着一个小盒子倒是挺好看的,里面是什么?”
李忆锦的话猛地将肖念的心神勾回现实里。
肖念淡淡道:“既然东西送到了,你也该离开了。”
李忆锦转了身在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我以为经过上一次,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有所缓和。”
肖念冷冷地瞧了李忆锦一眼,缓和语气道:“为什么你会答应和张定羽结婚?”
李忆锦默了一会儿,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那时她稀里糊涂地答应张定羽,接着又糊里糊涂地办了婚宴。她却从来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那个答案藏在迷雾里,有些模糊,她便也一直不愿意费心去寻它。
肖念见李忆锦沉默不语,以为她不愿意说,于是便说道:“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过。”
李忆锦答道:“不是不愿意,只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你为什么答应?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可以对自己的生活这么不负责任。”
“他在我人生的低潮时出现,又帮了我,我没理由不答应。现在回头想一想,可能一开始张定羽提出结婚这件事就是正中我的下怀的。我们结婚,对他,对我都有利。借着婚姻的名头,他和我都可以光明正大的逃避世俗压力。”
肖念重复道:“世俗压力?”
“小说《爱玛》里的女主人公说过一句话,她说只有贫穷才会使独身者受到公众的蔑视。如果那时我没有答应张定羽,现在的我大约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大龄女青年,也就是她口中的贫穷的独身者。”李忆锦低头玩弄茶几上的玻璃杯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大约已经因结婚的事情和父母闹得不可开交,还让他们成了街坊邻居的笑话。”
李忆锦叹息道:“许多人将结婚作为人生的必须品,可我不这么想。结婚应该是一对相爱的男女,从心底里萌生的一种出自本心的愿望,而不是作为人生路上必须完成的一个指标。我不想这么活着。”
“为什么是张定羽?”
“我太了解我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能因为父母的意愿嫁一个别人眼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对象,然后带着不甘心被死死捆在那段关系里。相比之下,张定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嫁给张定羽,他还是他,我还是我。在张定羽身边,他可以帮我挡住别人的闲言碎语和莫名其妙的嘲笑。他可以完全按他自己的活,我也可以完全按我自己意愿选择生活方式。我和他不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觉得有负担,也不需要有所顾忌。”
“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李忆锦忽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