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国库的银子,哪个要你还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这个孽障啊?我要哭老国公去,贾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仁不孝的畜生······”。
贾赦仰头望着屋顶,这样的话,自祖母父亲去世后,他听得多了。一开始还会惶恐,现在已没有感觉了。再说了,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他没有回头路了。如其说是在给别人添堵,不如说是在逼迫他自己。
王夫人眼睛里淬着毒,狠狠地瞪着贾赦,一副想把他挫骨扬灰的样子。手底下却是异常的温柔,轻拍着贾母的背劝道:“老太太息怒,大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有意败家的。好在田产铺子都在,府里手紧一些,过个三五年也就好了。再说了,凭他钱财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老太太的身子······”。
一番话说下来,贾赦如何不明白,这眼药上的,还真不算高明。不就是说他败家吗?做都做了,他还怕人说。想想手里的证据,到底谁败家还不一定呢。
“母亲还是安静些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内情你知我知先皇知。太上皇和皇上怎么想,可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贾赦站的腿软,索性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瞪着一群丫头骂道:“越发连个眼力劲都没了,老爷我来了这半天了,连杯茶都不知道上吗?真不知道母亲养着你们做什么,一个个的眼大心空,只知道把着那些无用的,老爷我才是正经袭爵的人,小心日后有你们好过得······”。
贾母气的狠了,想抓起茶杯砸贾赦,伸手抓了个空,这才想起,茶杯先前就砸出去了。没得发泄,只气得浑身乱颤,指着贾赦说不出话来。
她就纳了闷了,以前贾赦从未如此顶撞过她,今儿是吃错药了?这样不管不顾的。要是他以前就有这样的气性,自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偏心二房。毕竟就像他说的,这府里袭爵的人是他。难道说······。
小丫头们再得脸,也不敢轻慢了正经主子,何况是这种情况下。快手快脚地上了茶果点心,她们可不想当那遭殃的小鬼。
贾赦优哉游哉地喝茶吃点心,贾母经过一番脑补,也慢慢冷静下来,让王夫人坐下,同时让人去把老二找回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解决一下不是。一时间正堂里安静下来。
主子们没人说话,小丫头们只觉得气氛压抑,小心肝乱颤。这些事,真不是她们能知道的。只是主子们不发话,她们也只能呆在这里,一个个的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装鹌鹑。
贾政在衙门里刚听到关于贾家的传言,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家里的小子就找了过来,让他请假家去,说老太太找他有事。
家政满心疑惑地找上峰请了假,坐在轿子里还问家里的情况。只是小厮也说不明白,只说好像是大老爷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家里正闹着呢。
真实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门上传话跑腿的下人该知道的。贾政也不难为他,只催着赶紧回家。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可能真的要出大事了。
进府后一路走来,倒没发现什么不同,除了特别安静一点外。贾政顾不上考虑其中的异样,只是觉得,家里主子们心情不好,安静一些也无可厚非。
匆匆进了荣庆堂,先给贾母请了安,又给贾赦行了礼。这才问道:“母亲叫孩儿回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贾政这一问,贾母又来气了,指着贾赦道:“你问他······”。
贾政转向贾赦,贾赦放下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咱家欠了国库的银子,今儿爷去还了”。
贾政愣了一下,这些事他还真不知道。想了想对贾母说道:“既是欠钱,还了也是应该的,母亲不必为此气恼······”。
贾母一口气噎在胸前,她这单纯的傻儿子哦。一指王夫人“让你媳妇跟你说······”。
王夫人吧啦吧啦把今早的事说了一遍。对管事的事情,他没感觉。都是些下人,处理了就处理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怕没人使唤吗?
他是心疼库里的银子,但都进国库了,他有什么办法。他唯一有些怨气的,就是贾赦不跟他商量,私自就做了决定。还有就是好奇家里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银子?
也不怪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既不是长子,也不是袭爵之人,家里一些重要的事,他是没权知道的。贾母倒是可以告诉他,然贾母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所以也就没提。这也导致了他到现在还在云里雾里,弄不清状况。
贾母叹息一声,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因为没必要了。银子都入了国库,难道说她能再去扒出来。可是家里······?
贾母一拍桌子“那老大你说说家里的事吧,那些管事们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会让你恨到抄家”。
贾赦出去一趟,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沓子纸“母亲不必问儿子,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把纸张递给鸳鸯。
鸳鸯接过来,递到贾母手中,并把贾母的眼镜取出来,给她戴上。
贾母一张张地看去,越看越不对劲,一张老脸如调色盘似的,不停地变化着。看到最后,身上的气焰一落千丈,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我老了,都没发现我们贾家的财产,竟然都肥了这群硕鼠。老二家的,你也看看吧,这个家都是你在当,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养得下人比我们还富有······”。
王夫人接过去粗略地看了看,忙跪在贾母面前赔罪。连称是自己失察,竟然被人糊弄了去,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了。面对如铁的证据,她能说什么。她手里拿的,都是抄家的清单和下人的供词。她连反驳都找不到言词,只能认下来。
贾母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贾赦“这次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赦儿做得对。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自会给你······”。
贾赦一脸平静地说道:“儿子不要什么,只想分家······”。
“妄想······”。贾母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把家里折腾成这样我也没说什么,你还想着分家。你也不看看,这个家还有什么好分的······”。
贾赦木头桩子一般地站在那里,还是咬死了不放:“我只想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