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怕么?”
“我当然怕。”叶骁没有逞强,也没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话来激励自己,那无可奈何的语气明显没有一点信心:“我跟那二货一起混了七年,他喵的,七年,整整七年……老子今年才二十三,三分之一的人生都跟这沙雕混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怕?”
“你怕你还去?”何天秀理解不了叶骁的做法,真的理解不了,你怕你还去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想把你的朋友变成你的老板么?
虽然他们现在的处境跟《故乡》书中差别很大,叶骁过的肯定没闰土那么辛苦,社会挺美好没有以前那么落败,但如果叶骁真的去林敬羽的公司工作,真的这样下去的话,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像《故乡》中的闰土和“我”一样,彼此之间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这障壁到底有多厚?没有人知道,唯一能确认的是,这障壁厚到可能一辈子都拆不掉,可能一辈子都会隔着……
为了避免彼此之间的朋友关系沦为劳资雇佣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给林敬羽工作,这样虽然能见面的时间会少一些,甚至少得可怜,但至少还是朋友,还能开开玩笑,打个游戏还能互黑两句,远比那种天天都能见面却是开个玩笑都不敢的情况好得多的多。
所以何天秀觉得叶骁的做法很不理智,毫不委婉地直言道:“你见过这世上能有几个员工、能有几个老板能一直当朋友的?你真不怕某一天你沦为他的赚钱工具么?我们,跟,敬羽,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跟敬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知道有时候朋友之间就跟谈婚论嫁一样,需要门当户对。为人父母,你不可能希望你的孩子跟几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一直混在一起,但……”
叶骁当然知道这些,说话的语气还是没有一点信心,但没有信心,不代表叶骁就是认怂了,也不代表叶骁就是放弃了,更不代表叶骁就是认输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很多事情的确是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就像玩英雄联盟一样,打不过你还一直冲上去刚冲上去怼,然后一直送人头,那不是什么勇敢,那只是一种懦弱,不敢接受事实的懦弱,而且你的懦弱还会连累到你的队友,连累到别人。
叶骁懂得认怂,懂得放弃,因为有时候那些敢于认怂敢于放弃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勇敢,就像不少人的父母一样,他们也曾年少轻狂,为自己的梦想拼尽一切,挑战所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誓死不向生活低头,浑身是伤也在所不惜。
但却因为有了孩子要当爹当妈了,收敛了自己的任性,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向生活低头认怂,选择安安稳稳过日子,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让孩子幸福的长大……
所以叶骁虽然有时候是个怂逼,但这并不意味着叶骁胆小怕事,叶骁收敛了以前的暴脾气,变得不敢惹事,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担心。
在一些值得去努力、值得去奋斗、值得去付出的事情上,叶骁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对自己毫不客气,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竭尽全力,就算疲惫不堪,就算浑身是伤也要坚持到底。
而这件事显然就是叶骁值得去努力、值得去奋斗、值得去付出的事情,所以哪怕叶骁没有一点信心,看不到一丝希望,也是铿锵着声说道:“我……想去试试。”
“试试什么?试着去改变么?试着改变我们之间的处境么?”何天秀叹道:“你改变不了什么,叶骁,你真的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尽量避免其发生,总之就是能拖就拖。”
叶骁当然知道自己要是有一天真的和林敬羽从朋友关系变成劳资雇佣关系的话,那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份真挚的友情变成回忆,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这些事情发生,至于怎么避免,不要去林敬羽的公司工作,就不会有什么劳资雇佣关系,不要把钱这个东西参杂进去,就会一直是朋友。
可是,这真的是最好的办法么?叶骁觉得不是,这只是最稳的办法,绝不是最好的办法,一直这样拖下去,叶骁不好受,林敬羽更不好受,这办法怎么最好了?没有一个人能过得开心点,这办法好在哪?
“知道么?天秀。敬羽他妹昨天跟我说……”叶骁想起夏若诗,脸上忍不住泛起笑意,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些,轻声笑道:“这世上有一种人。”
“???”何天秀听着有些懵,不明白叶骁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这有什么关系么?
叶骁没鸟何天秀一脸懵逼,继续说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天天都笑嘻嘻的,好似和谁都合得来,但是从不主动联系朋友,脾气也出奇的好,好像世上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们愤怒和悲伤。心中怀着宏伟的梦想,却不愿与现实中的人分担,只是默默的做,以为能用砂砾和泥上堆出山川这一种人,懒得咒骂,懒得分享心情,在人情世故中受尽冷暖之后,也无心去写矫情的文字,发到朋友圈去换取同情。你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一笑。只有在大多人都入眠的的时候,他翻看着书,亦是戴着耳机,看到共鸣之处,忍住心中的一阵战栗,忍住眼里的苦涩,继续读下去,直到昏睡。孤独的人,什么都不想说,半醉半醒日复日……”
“花开花落年复年。”何天秀突然说道,好像是控制不住一般,直接脱口而出,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不再是刚才的一脸懵逼。
叶骁就知道何天秀听得懂,知道何天秀跟自己差不多,忍不住感慨道:“其实敬羽之所以叫我们一起去打比赛,的确是为了钱,的确是为了给他爸的公司创造利益,但敬羽真正为的,是想把我们从孤独中拉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