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齐的双手连同包袱都被搂住动弹不得,吓得拼命想要挣脱。
奈何敌我力量悬殊,她只挣扎了几下,手脚渐渐发软。
这时,巷道的外面传来脚步声,谢思齐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又开始大力挣扎。
背后的人抱住她,一提气,跳进了旁边的院子里。快速走了几步,把她脚不点地的抱进了一间屋子,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不要喊,我就放开你。”
谢思齐的嘴巴被捂得密不透风,她几乎都要窒息了,闻言使劲点头。背后的声音是个男的,她只想快点离开那个臂膀的桎梏。
那人稍稍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又威胁:“敢喊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谢思齐闻到了一阵酒气,带着哭腔哼出来:“好汉饶命,我绝不出声。”
背后那人一松手,谢思齐连人带包袱摔倒在地上。
谢思齐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被人松开,站立不稳,索性倒在地上,撑起一只胳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适应眼前的黑暗。
只听“嗒”的一声,一点火星闪过,桌上的蜡烛亮了。
那人拿起蜡烛,在谢思齐面前蹲下来。
烛光柔和,将对方的轮廓清晰的映照出来。
“啊,原来是你啊。”原来是熟人!打了招呼,谢思齐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往后一倒,瘫在了地上。
王贤之一愣,这是不害怕的节奏啊。
那刚才吓得要哭的是谁?
他旋即又板起脸:“你刚才做什么去了?见了谁?说了什么?”
谢思齐闭着眼睛喘气:“没见谁,我就自己在大街上溜达。”
王贤之生气,这小子,竟说谎话。
下午,王鸢鸣在半月楼定了一桌酒席,想请魏捕头出来吃饭,向魏捕头请教请教审案的技巧,毕竟理论再丰富,也抵不过人家十几年的工作经验的积累。魏捕头家里临时有事不能来,王鸢鸣就叫上了王贤之一起喝酒,省得回家又被知府老爹问三问四的,没得好话。
谁知王凤鸣听见了,软磨硬泡好说歹说的跟着一起出来。没吃多久,王凤鸣就喊肚子疼,要去看大夫。
王鸢鸣的心思都在案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不曾留意王凤鸣的小把戏。
王贤之假装不知道,暗暗嘱咐明六跟在后面,有什么不对劲立即回来禀报。
刚才明六跑回来禀报说,丁香带着一个男孩子,看着像在碧水潭见过的,进了药铺后面的女宾休息室。
王贤之借口上净房,亲自追过来,这次他一定要抓住这个谢小哥,好好审讯一番,看他到底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就跟堂妹凤鸣偷会。
他伸手扯过谢思齐手上抱在怀里的包袱,一只手解开,抓起一把衣服,放在烛光下看:“你大晚上的抱着女装在路上溜达?”
谢思齐撒谎:“我是替我娘收浆洗缝补的衣裳。”
王贤之冷笑:“药铺里有谁穿这样的衣裳?啊?”抓起包袱皮就抖,两本书掉了出来。
“《颐山集》?”王贤之惊讶的捡起书,这可是知府大人的珍藏宝贝,有人想出高价买都买不到呢,居然也在这小子手里:“老实交代,凤鸣还给了你什么?”
谢思齐睁开眼,看到散落一地的衣裳,下意识的就用手捂住了胸口。
王贤之冷哼:“还有什么,交出来。”
谢思齐晃头:“没有了。”
“没有?”王贤之把手里的蜡烛往前一送,歪了歪,烛泪滴到了谢思齐的手背上,烫得她哎呀一声,慌忙抬起两只手去搓手背。
王贤之趁机把手伸到她怀里,在贴身的口袋里摸到一封折成巴掌大的纸块,掏了出来。
谢思齐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银票被掏走了,又被人摸了,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王贤之看着手上掏出来的居然是二百两银子,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散乱的包袱,那几件粉嫩的裙装,真是刺眼。
这是想逃跑?两个人私奔?真是反了天了!
就这点东西就想跑,这能撑到几时?照凤鸣那个性子,怕是吃不了几顿饭,就能花光了。
王贤之把银票揣进自己怀里,又伸手去搜,看看这小子还有没有私藏什么金银细软的。
他的手刚一触到谢思齐,就感觉谢思齐在簌簌发抖,他冷笑:“知道怕了?还有什么主动交出来,不然还有更厉害的手段。”
谢思齐哽咽不已:“没有了,没有了。”
王贤之更生气了,我这还没下手呢,你就哭成这样,也太没出息了。他伸手扼住谢思齐的喉咙:“还有什么,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搜?”
谢思齐双手抓住王贤之的手腕拼命往外拉:“凤鸣就只给了我这么多,不信你去问。”
凤鸣?都已经好到直呼闺名了?王贤之手上再用力:“她给你银子做什么?”
谢思齐说不出话来:“你……放开……我,我要是……死了,凤鸣……也不会活着的。”
王贤之眼神一闪,在别院里这两个人就牵手同行,这刚分开不到一天就跑出来私会,只怕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如胶似漆了,护卫也说他们俩已经私下里结拜了,凤鸣那个脾气,说不定真的不会独活。这可如何是好?
他松开手,顺势把谢思齐从地上拉起来。
谢思齐不明就里,站起来,就赶紧松开双手背到身后,可惜脚软,挪不动半分。
王贤之低头打量着谢思齐,又单薄又瘦弱,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看着也比凤鸣年纪要小,气就不打一处来,伸出两个手指,用指背敲了敲谢思齐的心口:“看看你,这么瘦,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真不知道凤鸣喜欢你什么。”
夏季衣衫单薄,谢思齐虽然还没有线条上的起伏变化,却已经开始发育了,被王贤之这么大力的敲几下,痛得要死,她脑子一抽,哭着嚷嚷:“就是这么瘦,她才喜欢的。”
王贤之的手指停在了半空,改捏谢思齐的肩膀:“木板一样,有啥好的。”
谢思齐痛得眼泪又是一飙,抬起衣袖擦眼泪,恨恨的想,什么木板,再过几年你瞧瞧,呸,过几年也轮不到你瞧 。
王贤之见硬的不行,决定换个方式:“凤鸣拿书给你做什么?”
谢思齐翻个白眼,不理他。
王贤之气笑了:“哟,脾气还挺大。”他掏出那封银子:“你告诉我,凤鸣拿银子给你做什么,我就还给你。”
谢思齐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凤鸣的什么人?”
王贤之止住笑:“我是凤鸣的亲人,我不能看着她被人给骗了。”
谢思齐气得直嘟囔:“我为什么要骗她?我从来都不骗人。”
王贤之嗤笑:“你刚才还说包袱里的衣裳是收来浆洗缝补的。”
谢思齐不妨被揭穿,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娘要开食肆,这是凤鸣借给我的。”
“开食肆?”王贤之不信:“你不是在东门大街跟谢道长给人算命嘛?”
谢思齐气结,这人什么都知道,偏还要问,随口答道:“我娘说开个食肆,赚点钱让我去读书,爷爷就可以在家颐养天年。”
王贤之满意的点点头,这想法倒是不错,那谢道长虽然号称神算子,可是这小子每天跟着帮忙,市井之人学了玄黄之术,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若是能认真去读几年书,找个好老师点拨点拨,再考个功名,到时候叔父堂哥他们再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也不错。
唉,罢了,只要凤鸣喜欢,做哥哥的就帮帮她吧。
“银票你收好。”王贤之把手里的银封放到谢思齐的手上,又去拿《颐山集》:“这本书,你看得懂?”
谢思齐不知道王贤之的态度怎么一下子来了个大拐弯,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看书是看不懂的,字都认不全。凤鸣说让我先练字,有空再教我读书。”
王贤之哼了一声:“凤鸣哪里有空教你读书!到时候我教你吧。”
谢思齐被王贤之的态度弄懵了,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这么好心,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这是要干哪样?
王贤之弯腰凑近谢思齐,与她对视:“怎么?不相信?”
烛光下,又这么近,谢思齐把王贤之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啊,原来不生气的时候,眉间距是没有那么近的,的确是标准的黄金比例,平视看着,眼尾也没有那么吊。就是,就是有点酒气。
谢思齐倒退一步,口吃起来:“信……我相信……信的。”
王贤之也退后一步:“你把包袱捡好,我送你回去。”
谢思齐听到回去,立即想到了秦氏焦急的面容,她把银子塞到怀里,咧嘴嘶了一声,刚才被王贤之手指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肯定都青了。
刚才这一吓一哭,谢思齐出了满身冷汗,后背的衣裳都粘在了背上。她顾不得许多,赶紧蹲下去把衣服都拢在一起,把书放上去,把包袱胡乱打了个结,站起身来。
王贤之吹灭蜡烛,带着谢思齐走到院子里,听了听动静,转身抱住她,跳出了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