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酸辣汤,谢思齐又是一身汗,她觉得很舒服了,可是秦氏却不许她呆在院子里,让她乖乖的躺着睡一觉,这几天连惊带吓的,肯定累坏了,不歇着怎么行。
谢思齐惦记着王凤鸣的到来,哪里睡得着呢。她闭着眼睛,回想着这几天的经历,突然想到了桃花林里走出来的神仙哥哥,一骨碌坐起来,翻身下床,站在书桌前,拿起炭笔,就开始画速写。
很快,纸上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面部轮廓。
谢思齐凭着记忆,用心的描绘着细节。
先定位眼睛,细长的凤眼,睛若点漆,就是眼尾稍稍往上吊了一点点,双眼皮不是很明显。
再来眉毛,又直又长,清秀至极,可惜就是眉间距近了一丁点,还有不明显的竖纹。
接着画鼻子,鼻梁比希腊鼻要小一号,真好看。
最后画嘴巴,可惜嘴唇抿得太紧,腮骨看起来微微有点凸出。
谢思齐画完人像速写,满意极了,看起来跟现场速写是一样的效果。
再看了几眼,谢思齐的大卫科波菲尔完美强迫症又犯了,她重新铺好一张纸,又画了起来。
把双眼皮描多两笔,眼尾梢画平一些。
眉毛呢,眉间距窄了一点点,还有竖纹,是因为皱眉的缘故吗?若是配上紧抿着的嘴唇,倒也解释的过去,把眉间距拉开一点,到完美比例的距离,竖纹就不要了。
鼻子不用改动,照画不误。
嘴唇么,根据脸型,给他画成方口阔唇,面带微笑,腮骨的线条就不会凸出,看起来流畅有力,充满了阳刚之气,美美哒。
这么一改动,画纸上出现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正深情款款的与画外人对视。
谢思齐双手举着画纸,伸直了胳膊,把画纸拉远了看,上下左右移动着,审视着。
太美了!太帅了!
谢思齐觉得,如果大卫是第一美男子,那她的神仙哥哥就是东方第一美男子。
她想了想,把画纸铺好,把炭笔的笔尖在砂纸上磨了磨,又在画像的眼珠位置,描了几笔,用手指肚轻轻地抹匀。
再把画举起来,无论举到哪个方向哪个角度,画中人的眼睛,好像都只盯着手举画像的人。
哟嗬,太好看了!谢思齐陶醉得不得了,再看下去,她就要爱上画中人啦!
谢思齐回想起,那人好像还叫自己谢小哥来着,哎呀,自己怎么就不记得问他的名字呢?哎,看到美男子就张口结舌的毛病,换了壳也没改掉。
谢思齐手没停着,又画了几张美男的速写,站着俯视自己的,从桃花林踏上廊桥的,站在桃花林里的,还有离开的时候,好像跳了几跳就不见了……哎呀,不对,他不是神仙。神仙怎么可能走路呢?神仙怎么可能跳着走呢?
再后知后觉,谢思齐也发现自己中美男病毒了,居然以为真的有神仙。
哎妈呀,那人不是神仙,会是谁?应该不是凤鸣的大哥吧?看着一点也不像凤鸣啊。
应该也不是护卫吧?王家的护卫不都是躲在看不见的地方吗?
那是谁?贼?有这么好看的贼么?强盗?长这么好看当强盗做什么?不对,强盗都是劫财劫色的,怎么不见他动手?难道他看出来我没财没色才没动手么?
等等,好像,好像他的衣着,对,他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就风度翩翩的,自己就是被他的气质,对,是气质蒙骗了,以至于没有怀疑他是个大活人,还傻乎乎的以为是神仙。
谢思齐苦苦思索当时的情景,好像,她画的速写上,签了名,他还知道她是谢小哥!
自己男装打扮,跟凤鸣手牵手去的碧水潭!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呜呜呜,不管他是谁,都是有人知道了自己跟王凤鸣一起在别院的了!谢思齐在心里哀嚎,欲哭无泪。
谢思齐默默地收画像,唉,长这么好看,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桃花林祈祷偶遇呢,这下,只能祈祷不要再遇了。
苍天啊,大地啊,满天神佛啊,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指点,告诉我他是谁吧!谢思齐在心里流泪跪拜,老天爷啊,我只想知道他是谁。
德欣楼的二楼包间里,酒至半酣,两个年轻帅哥,一个脸更红了,一个脸更白了。
谢康不喝酒,两个年轻人只好时不时自己碰一下。
谢康又不说话,包间里静悄悄的,除了“您请”、“我敬您”,几乎就没别的词儿。
王贤之早就坐不住了,谢康比划的手势,他俩谁也看不明白,再这么喝下去,跟喝闷酒没区别嘛。
王鸢鸣也郁闷得不得了。不管他说什么,谢康不是摇头就是摆手,一直都没有点过头,他也不知道谢康到底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还是在拒绝自己。
王鸢鸣在同知这个位置上坐满刚刚一年,可是他的知府老爹,并没有分派很多事务给他,说是他太年轻,还需要历练,否则不足以服众。所以王鸢鸣在名义上是同知,实际上就是知府助理。
王鸢鸣这一年来,每天跟着知府大人进进出出,看着知府大人进退有度运筹帷幄,早就手痒了,恨不得也能独当一面。
因此,当台城县县尉的折子一递上来,王鸢鸣就自告奋勇的把事情揽下来:“爹,您就让我去办这个事情吧。”
王大人不放心:“查这种案子,你没有经验,这跟审犯人是两码事。我看还是派魏捕头过去好了,他见多识广,经验丰富。”
王鸢鸣一拍胸脯:“爹,我整天跟着您来来去去的处理政务,没吃过猪肉那也是看过猪跑啊,您就放心好了,我必定能办好这个案子。”
王大人气得直吹胡子,什么叫看过猪跑啊,眼睛一瞪:“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缉拿凶手查明此案,否则,罚你俸禄。”
王鸢鸣豪情万丈:“爹,您放心,您给一个月时间,我绝不会超过三十天,就把此案完结。”他一定要打响独立操作的第一炮,给自己挣到政绩,这下就没人敢说他是走后门才当上同知的了。
就这样,王鸢鸣带着两个随身护卫,八个捕快,火速赶往台城县。
王鸢鸣刚一出城,打马路过天台寺,想着人命案,怎么也是晦气,马头一转,就进了天台寺。凭着知府老爹的面子,请智明大师在毗卢殿给他做了场法事,这才放心大胆的直奔台城县。县尉邓明昌,比王鸢鸣大几岁,两人同拜在当朝廷尉高太师门下学习,有过两年同窗之谊。这次见面,私交连同公事,谈起话来毫无保留。
王鸢鸣在邓明昌的陪同下,提了关押在县牢里的嫌疑人,又找了事件相关的知情人,还去了现场张百万家再次详细的勘察,各种询问。
但是,那个嫌疑人,也就是张百万的小妾,已经两眼发直好多天,据说醒来之后就这样了,不会说话,不会哭闹,吃喝就跟牲畜一样随时随地。那个小妾,小名叫做莹莹的,被提到公堂上问话的时候,身边只有一堆绿头苍蝇围着嗡嗡嗡,什么也没问,就让人又给押回大牢里去了,那个味儿,实在受不了了。
事件相关的知情人嘛,就是张百万的大老婆,还有家里的其他几个小老婆,以及侍候的丫鬟老妈子等人,一堆妇女,说着说着就哭了,说着说着就一致认定凶手是莹莹在外头的相好。再问,就哭着喊着“以后可怎么办呐”,满堂哀恸。
张百万被砍头的事发地点嘛,也去了。现场早就被破坏了,屋子里的东西,除了衣裳被褥桌椅板凳沾了血迹没人敢碰,其他的精贵摆件,柜子里的金银细软,统统都被人搜刮走了,一件不剩。
问来问去,查来查去,等于就是把邓明昌做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王鸢鸣的信心,一下子就被扎了个洞,那股子豪气,一点点的往外漏。
要不是王贤之到了杭州城,又跑去台城县找他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借口离开了。
回程路过天台山,王贤之非要拉着王鸢鸣去别院住上两天,管家福伯告诉他们,王凤鸣刚刚天不亮才离开别院回城去了。
王鸢鸣猛地想起来,妹妹凤鸣曾经说过,东门大街上有个天下第一神算,算得奇准,在鹤鸣摔伤的前两天就预言说会有摔伤之事,只可惜当时没有细问,防备不足。最终还是鹤鸣摔伤出事了,才知道谢道长的神断如此灵验。
王贤之向来不信街边的江湖之术,因此王鸢鸣就让王贤之先来德欣楼坐着,他自己亲自去请谢道长。
偏偏谢道长莫测高深,无法交流。
只不知那谢小哥什么时候才能好。
说起来,要不是明四那把刀,要不是自己只带了明四明六,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要去毗卢殿做法事的话,谢小哥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坐在旁边了,或许台城县的案子就由转机了。
唉,怪我咯!王鸢鸣郁闷极了。